省厅会议室的空调坏了三天,闷热的空气里飘着烟味和汗水味。闻远把钢笔重重戳在会议纪要上,墨渍晕开成个黑团,像极了炼钢厂烟囱里冒出的浓烟。
“卡桑矿场那批钢料的报关单还没查到?”他扯了扯领带,脖颈上的红痕是昨天被李总秘书抓伤的——那女人哭喊着说根本没见过什么KS-07,却在他转身时用指甲挠出了血。
曲老坐在角落擦着老花镜,镜片反射着投影仪的光,照出他眼下的青黑。“大使馆又来电话了。”他把眼镜戴上,镜腿卡得太阳穴生疼,“那个失踪的矿场工程师,他侄子是驻京参赞的秘书。”
闻远的指关节捏得发白。三天前接到报案时,他以为只是普通的矿难,直到在坍塌的矿道里发现那截带梅花印的钢料,才惊觉这是三年前红源厂火灾的同款。更要命的是,工程师的日记里记着串编号,跟省厅档案室里失踪的钢料清单对得上。
“何有志那边还没消息?”他往嘴里灌了口凉茶,苦涩的味道顺着喉咙往下滑,“让他盯紧陈队,别让那个姓林的工匠搞出乱子。”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撞开,何有志满脸通红地冲进来,警帽歪在脑后:“闻、闻厅!抓到了!陈队把藏钢料的窝点端了,人赃并获!”
闻远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她怎么找到的?我不是让她停职反省吗?”
“是林默!”何有志喘着粗气,手忙脚乱地翻着手机里的照片,“那小子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带着陈队直扑城郊的废弃仓库,里面堆着半屋子KS-07,还有个红源厂的老工人当场认罪了!”
曲老突然笑了,从公文包里掏出个塑封袋,里面装着片锈迹斑斑的钢屑:“我就说这案子跟红源厂脱不了干系。”他把钢屑举到灯下,边缘的锯齿印清晰可见,“这是三年前火灾现场的残留物,跟仓库里的钢料纹路一致。”
闻远的脸色沉得像要下雨。他抓起外套往外走,皮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像在敲一面破鼓。“备车!去仓库!”
仓库外围已经拉了警戒线,蓝红交替的警灯把墙面照得忽明忽暗。陈队正蹲在地上清点钢料,警服的袖子卷到肘部,露出小臂上的擦伤——是刚才制服嫌犯时被钢管蹭的。
“闻厅。”她站起身,掌心还沾着钢屑,“嫌犯供述,这批钢料是李总通过卡桑矿场走私进来的,用的是普通建材的报关单。”
闻远没理她,径直走向被铐在货车边的寸头男人,那人脖子上还挂着红源厂的工牌,编号末尾的“73”刺得他眼睛生疼——那是当年负责销毁不合格钢料的批次号。
“谁让你藏的?”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皮鞋尖踢在男人的脚踝上,“李总给了你多少好处?”
男人咧开嘴笑,露出颗缺了的门牙:“闻厅贵人多忘事啊。”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三年前那场火,还是你亲手点的烟呢。”
闻远的拳头突然握紧,指节泛白。陈队突然开口:“闻厅,林默在里面发现了这个。”她递过来个铁皮盒,里面装着枚生锈的徽章,上面刻着“红源厂安全科”的字样,边缘还沾着点未烧尽的布料。
“这是……”曲老突然凑过来,手指轻轻拂过徽章上的焦痕,“这是当年安全科长的徽章,他在火灾里失踪了。”
仓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林默正蹲在地上用磁铁吸钢屑,铁壳虫在玻璃缸里爬得正欢,触角直指墙角的暗门。“这里还有暗道。”他头也不抬地说,指尖捏着根钢针,正往砖缝里戳,“闻厅要不要进来看看?里面说不定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闻远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他看着林默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废弃车间,这小子手里的钢管敲在地上发出的当啷声,当时他只当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工匠,现在才明白那声音里藏着的底气。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他终于问出这句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
林默直起身,玻璃缸里的铁壳虫突然安静下来,扎堆趴在缸壁上。“它们告诉我的。”他指了指虫子,嘴角勾起抹笑,“KS-07的辐射会吸引铁壳虫,就像血腥味招苍蝇,道理差不多。”
陈队突然笑了,往闻远手里塞了块钢片:“您看这上面的梅花印,跟炼钢厂的一模一样。”她的指尖在钢片上划过,“林默说,红源厂的老工人都爱在合格钢料上敲这个标记,算是给自己的手艺盖戳。”
闻远盯着钢片上的纹路,突然想起火灾那天,他在仓库里看到的最后一样东西——堆在角落的钢料上,密密麻麻全是这种梅花印,像一片开败的花。
“闻厅。”何有志拿着份文件跑过来,脸色惨白,“技术科在钢料里发现了这个。”文件袋里装着几张照片,是嵌在钢坯里的骸骨碎片,颅骨上还有个弹孔。
曲老的脸色沉了下来:“是安全科长。”他指着弹孔边缘的灼伤,“近距离射击,凶手就在他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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