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把皮卡停在码头仓库后门时,铁皮屋顶的雨棚正往下滴水,砸在车斗的钢筋上,叮叮当当响得像敲算盘。他摸出怀表看了眼,时针刚过午夜,表盘内侧刻的梅花纹被砚台烫出的印子糊了大半。
“还没来?”老张蹲在墙根抽烟,烟屁股在雨夜里亮得像颗鬼火,“陈霜说三点前准到。”
林默没说话,只是往仓库深处瞥了眼。里面堆着的集装箱缝隙里,透出点微光,像有人在里面点了支蜡烛。他拽起地上的撬棍,金属柄上的锈蹭在手心,涩得发疼。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高跟鞋踩水的声音。林默把撬棍往身后藏了藏,看见陈霜披着件黑色风衣走过来,旗袍的开叉处露出的小腿沾着泥,像刚从泥里捞出来的白藕。
“迟到了。”林默的声音裹在雨里,有点发闷。
陈霜掀起风衣下摆,露出藏在里面的木盒,盒盖的梅花锁扣闪着银光:“路上被巡逻的缠上了。”她往仓库瞟了眼,“人都到齐了?”
“就等你这半块砚台。”林默转身往仓库走,雨水顺着安全帽的边缘往下淌,“李总的人说,当年走私的账本,藏在砚台夹层里的不止一半。”
陈霜跟上他的脚步,风衣扫过堆在地上的铁链,发出哗啦的响:“我外公的笔记里写了,要两块砚台合璧,才能显出夹层的机关。”她突然抓住林默的胳膊,指尖冰凉,“你确定朱文秀会来?”
“他欠陈家的债,总得还。”林默甩开她的手,推开仓库的铁门。里面的集装箱突然亮起来,朱文秀坐在个木箱上,手里把玩着个青铜打火机,火苗在他脸上跳来跳去。
“林工倒是准时。”朱文秀笑了笑,打火机“咔”地合上,“听说你们凑齐了砚台?”
陈霜把木盒往旁边的铁架上一放,盒盖弹开,半块砚台躺在红绒布上,断面的梅花纹路在灯光下泛着冷光:“先告诉我,当年我妈坠井,是不是你报的信?”
朱文秀的脸沉了沉,从口袋里掏出张泛黄的照片,扔在地上。照片上是个穿旗袍的女人,站在井边,手里举着块砚台,背后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
“你妈当年要把账本交给警察。”朱文秀的声音像磨过的砂纸,“李总让我盯着她,谁知道她自己想不开……”
“放屁!”陈霜抓起旁边的扳手就砸过去,朱文秀侧身躲开,扳手砸在集装箱上,火星溅了他一脸,“我妈日记里写了,是你把她锁在井房里的!”
林默突然拽住陈霜的胳膊,她的肌肉在风衣下绷得像块铁板:“先拿账本。”
朱文秀从木箱里摸出个铁盒,往桌上一推:“砚台给我,这盒子里是账本的另一半。”他的手指在铁盒上敲了敲,“当年你外公把账本撕成两半,一半藏砚台,一半托我保管,说等陈家有胆子报仇的人出现,再拿出来。”
陈霜的手抖得厉害,刚要去拿铁盒,林默突然按住她的手:“他在撒谎。”他指了指朱文秀身后的集装箱,“那里面藏着人,脚步声瞒不过我。”
朱文秀的脸色瞬间变了,抓起铁盒就往身后扔。林默踹翻旁边的铁架,钢管哗啦啦倒下来,正好砸在冲出来的两个壮汉腿上。陈霜趁机抄起扳手,砸在朱文秀的手腕上,铁盒“当啷”落地,滚到林默脚边。
“你怎么知道?”陈霜喘着气,风衣的扣子崩开两颗,露出旗袍领口的梅花盘扣。
“他打火机的火苗往左边歪。”林默捡起铁盒,打开一看,里面果然是空的,“通风口在右边,只有有人堵着,风才会变向。”
朱文秀捂着手腕狞笑:“就算你们知道又怎样?李总说了,今晚让你们全死在这。”他突然吹了声口哨,仓库顶上的灯突然灭了,只有应急灯的绿光在黑暗里晃,像只睁着的鬼眼。
林默拽起陈霜往仓库后门跑,身后传来铁链拖地的声音。陈霜的高跟鞋卡在铁轨缝里,鞋跟“啪”地断了,她干脆甩掉鞋子,光脚踩在碎石上,血珠在地上拖出串红点。
“往这边!”林默拽着她拐进条窄巷,雨丝斜斜地打在脸上,像针扎一样。陈霜突然停下脚步,指着巷尾的黑影:“那是……”
林默抬头,看见个穿黑袍的人举着灯笼站在巷口,灯笼上的梅花图案在绿光里泛着诡异的光。他突然想起陈雪说的话,“砚台里锁着陈家的命”,怀里的砚台烫得像块烧红的烙铁。
“走!”林默把陈霜往另一条岔路推,自己抓起地上的铁链,转身冲向黑袍人。灯笼突然灭了,黑暗里传来铁器碰撞的脆响。陈霜回头望了一眼,看见林默的身影被黑袍人缠住,铁链甩得呼呼响,像条发怒的蛇。
她咬咬牙,捡起地上的铁盒,光脚往码头跑。雨越下越大,把她的旗袍淋得透湿,贴在身上,勾勒出紧实的曲线。快到码头时,她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林默的喊声,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像在说“别开铁盒”。
陈霜的手停在铁盒的锁扣上,雨水顺着指尖往下滴,在锁扣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她突然想起外公笔记里的最后一句:“见铁盒者,非死即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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