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婆子坐在纺车前,起初手指还有些生疏,纺出的线时粗时细,纺轮摇得也慢。可没过半个时辰,多年的手艺就捡了回来,指尖捻纤维的力道越来越匀,纺轮迅速的转着,线轴上的线像安装了自动开关,紧紧的缠上来,粗细均匀得像用尺子量过一般。
这边纺纱机转得欢实,兔棚那边已经把新剪下来的兔毛清洗干净晾干了。白的、灰的兔毛分成两堆。
陈苗见李老婆子已经上手,暂时不再看李老婆子纺线,手里拎着个小木盆往烘房那边去。她还要把洗干净的兔毛处理一下,让它更顺滑更有韧性,顺便还要把纠结的纤维梳顺,挑出里面细小的杂质和断毛。
夜色渐浓,仁义村早已漆黑一片,唯有陈家还有一间屋子亮着微光。陈苗趴在桌上,正在奋笔疾书。白天她在兔棚和纺车间连轴转,可再忙,晚上还是要把制作兔绒线的过程记录下来,就跟养兔子一样,她就写了一本《养兔手册》。
无论在哪个时代书籍比技艺更容易传播。口口相传的技艺,过几个人就容易走样,可写在纸上的字,只要肯琢磨,就能照着做,哪怕隔了十里八里,也能学个八九不离十。
陈苗打了个哈欠,眼皮有些沉,还好都记录的差不多了,哪些步骤还需要改进,哪些步骤考虑删除,她也都做了记号,以后试一下,总要把整个制作毛线的过程完善了,才能传播出去。
连着好几天的时间,堂屋的纺车声就没断过,李老婆子坐在纺车前,从晨光熹微到暮色沉沉,指尖捻转间,竹筐里的两种颜色的线团渐渐堆成了小山。终于,最后一缕兔毛被纺成细线缠在线轴上,李老婆子才算把所有的兔毛纺成了线。
“可算完了,这兔毛做的线软乎乎的,摸着就暖和。”李老婆子仔细摸摸自己才纺出来的兔毛细线。
而陈苗已经对第二次剪下的兔毛上油烘干过四遍了。
王永好按照陈苗的要求早已把口罩缝好。巴掌大的粗棉布裁成方块,边缘锁了边,系带蓝布条做的绳子固定在两端,戴的时候系上就不会掉了。
陈苗戴着头巾、口罩,只露出双乌溜溜的眼睛,开始对新的兔毛进行梳理。这次她不再是先梳兔毛再单独掺棉花,而是在梳理的时候就把棉花加了进去,经过几遍梳理,让棉花和兔毛更好的融合在一起,原本轻飘飘的兔毛再也不会一吹就散。
李老婆子纺线的时候也觉得这样的粗条更有韧劲,而且线身匀匀实实的,拉到最长也不见断裂的迹象。
陈苗带着李老婆子和王永好研究毛线的时间田管事来拉走了新一批风干兔还有陈家的兔皮。是的,陈苗不用再去卖皮毛了,这些都由郑云起的商队负责,价格比陈苗自己拉去县城卖的便宜了些。以前去县城卖,一年就这么几天的时间,商队来了才能卖掉,要么就要拉去兴元府,但是兴元府都是大宗买卖,外人进不去。郑云起这边是她存货到了一定数量,田管事就会拉走。不怕库存积压,也不怕保管不善皮毛发霉。
陈苗想起前两年,每到阴雨天就很忙碌,田里再忙也要去检查储存的皮毛,等天气好的时候还要把受潮的皮毛挂到通风阴凉的地方吹干。
和田管事对了账,又收了一笔钱,陈斗都不等田管事离开,抓紧时间给村里人把银子铜板发下去。
骡车驶出院门时,田管事还在叮嘱:“年前寒冬料峭的,皮毛紧俏,价格还能再涨涨,姑娘这里有多少兔皮小的都能销出去。”
陈苗答应田管事年前再给一批兔皮,还麻烦田管事不要忘了帮忙找织布机的工匠事情。
田管事自然应下。
几乎是全村人目送田管事的骡车队离开仁义村。
“还是陈先生有门路,不用东奔西跑,货就能卖出去。”
“要么说人家两兄弟都是读书人!读书人就是聪明!我家小子要是有我闺女读书上进就好了。唉!”
“姑娘读书上进也好啊,你看陈先生家的阿苗,今年我都几回见她拿着本子和笔在田里写写画画,那字,写的可板正了。”
“你个老牛皮知道什么。阿苗那是写种地日志。陈先生可是说了,阿苗是在研究怎么能让粮食产量提高的,的,……”说话的人一时想不起陈斗说的是什么词了,反正听起来就是他们读书人才会的词。
“得得得,阿苗才几岁?她就算打娘胎里出来就开始种地也才能种几年地?咱都种一辈子地了,这产量啊,都是老天爷说的算的!”
……
因为个头小,站在墙边没人看到的陈苗听了个全场,她撇撇嘴,现在大家不相信她没关系的,假以时日,她要让大家都种上她培育出来的高产粮种!
雄赳赳气昂昂回到家的陈苗,再次投身到纺织毛线的事业。
纺好的细毛线按照兔毛的颜色分成两堆。
李老婆子又按照陈苗的要求,把三股同色的毛线合作一股。她指尖捻转,三根细毛线随着手腕的转动渐渐拧在一起,力道匀得很,既不会拧得太紧显硬,也不会太松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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