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山察觉陈矩神色,含笑道:“公公且宽心,双屿岛的勾当与江南豪族密不可分,如今账册在手,您说这账册能值多少?”
陈矩目光一亮,“少说也值八百万两。”
岳山颔首,“值多少,全看他们的诚意。若不然,我们不介意将其中关节查个水落石出,届时无论牵连多少家,都是坐收渔利。”
陈矩心下稍安,又问:“侯爷此战斩获多少倭寇?汪顺率五千五百人来犯,已尽数歼灭。”
岳山答道:“岛上倭寇约五千余,俘获两千,斩杀三千。我军仅伤两百,无人阵亡。”
“无人阵亡?”
此言一出,陈矩与苏墨筠惊得勒马不前,对视间皆见彼此眼中骇然。陈矩急忙催马追上,“侯爷,若将零阵亡写入奏折,满朝文武恐难信服。”
岳山朗笑:“事实如此,隐瞒岂非欺君?不如请公公同去军中验点名册,看是否人人归营。”
虽有小伤,但沧州子弟无一折损,这才是他最为欣慰之处。
陈矩苦笑:“侯爷说笑了,咱家岂敢质疑?只是……”回首望向这支虎狼之师,他心头一震——这些兵卒随安京侯操练不过数月,登岛作战远比苏州守城艰难。官军此前伏击倭寇尚折损两三成,而他们竟以百伤换全胜。
更甚者,官军剿倭多年罕有胜绩,此役必名震天下。待安京侯返京时,其声望将达何境,陈矩已不敢深想,只在心中暗叹:“此乃大昌第一勋贵。”
……
沧浪园内,
姑娘们得知下山是因 平息,愈发欢欣。唯叹未遇山雪,难赏踏梅之景。
街巷打听方知,岳山今日凯旋,方才剿灭倭寇。众女惊叹不已,自家老爷如此英武,人人面上皆有荣光。
行至枫桥驿,守门人告知驿馆损毁,遂迁往不远处的沧浪园暂歇。
沧浪园比枫桥驿大了许多,原是前朝隐士居所,经年修缮,景致非但未衰,反倒更添意趣。
姑娘们欣喜不已——枫桥驿的小院实在局促,哪比得上这偌大园林任她们嬉戏?
穿过正门,仆妇们正搬运行李。林黛玉领着众人往里走,边走边嘱咐:“园子虽好,今日岳大哥就要回来,先安顿好住处再玩。若要逛园子,至少三人同行,免得走散。雪雁,尤其不许乱跑。”
雪雁撇撇嘴:“知道啦。”
众人新奇地环顾四周,回廊水榭古意盎然,廊柱间的彩绘竟是宋代遗风,别具韵味。
后宅格局与枫桥驿相仿,只是屋舍宽敞数倍。原本仅容一人的耳房,如今三五人同住也不显拥挤。
踏入正堂,却见一群陌生女子立于其中。林黛玉与薛宝钗认出是先前献舞的戏班,共十二人。为首的龄官眉眼似黛玉,上前行礼:“见过林姑娘。”
黛玉疑惑:“你们怎还在此?”
龄官低眉答道:“徐耀祖买下我们欲赠安京侯,后他事发,沧浪园被封,我们也被困于此,只靠偶尔送来的吃食度日。为防园子荒废,我们日日打扫,苦等消息。”
话音未落,戏班众人已泣不成声。她们本与纷争无关,虽身价三万两,却分文未得。原以为入安京侯府是归宿,却卷入命案,生死难料。
黛玉望着这群同龄人,感同身受——被岳山带走时,她亦不知前路吉凶。
低泣声中,林黛玉再度动了恻隐之心。
这些姑娘自幼习得琴曲戏文,尤擅江南盛行的昆腔,皆是娱人之技。若就此遣散,只怕转眼又落入烟花巷陌,往后境遇更是不堪设想。
如今的林黛玉早已不是深闺不问世事的闺秀,她深知这世道的艰险。
回首望去,身后的小丫鬟们个个眼眶泛红,正殷殷望着她。
林黛玉轻叹道:既然你们熟悉此处,且先帮着收拾罢。
都是苦命人,我们原也相差无几,不过是遇着了岳大哥才得了转机。
并非我不愿相助,只是如何安置你们须得岳大哥定夺。待他凯旋庆功时,我差人唤你们来唱堂会,届时使出浑身解数,若能入得他的眼,自然就能留下。
这便是我能给的机会,可明白?
少女们止住抽噎,纷纷伏地叩首:谢姑娘成全,我们定当尽心准备。
林黛玉见不得这般情景,连忙上前几步,招呼着将她们扶起:成与不成全在你们,先去忙罢。
……
杭州府衙内,
苏州急报连夜飞驰而至。赵德庸安插的探子跑死三匹快马,终在次日将消息送达。
赵德庸原正等着隆佑帝准他与东瀛交易的圣旨,好借机敛财补足苏州水患的税银亏空。如此既能显其理财之能,又可化解苏州困局,届时朝中自有人为他请功。
岂料未等来圣旨,先等来了苏州开战的噩耗。
更糟的是,双屿岛逃回的官仆与信使一同跪在堂下,一个哭到抽搐,一个喘得说不出话。
赵德庸捏着两张信笺双手发颤,那双阅尽世事的眼睛瞪得滚圆。
汪顺在阊门中伏,被官军逼得自刎江上?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