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诗魁林黛玉可在?汪顺问道。
下属指向人群中一个跪着却满脸不服的女子。待她起身,汪顺惊觉此人竟比自己还高出一头。
不是说林黛 弱多病吗?怎么壮得像头牛?
范鹏程正色道:传言不可尽信。
汪顺嗤笑:大昌果然处处弄虚作假。不过看在林御史面上,不为难他女儿。他转头对范鹏程说:这个面子我给丞相。
范鹏程趁机催促:人已带到,可否进城了?
汪顺颔首道:好,进城吧。
此时已是深夜亥时三刻,城门早已紧闭。
就连最热闹的阊门,此刻也停满了船只,商铺尽数关门,只剩几盏孤灯摇曳,如天上零落的星子。
街上空无一人,连巡逻的官兵也不见踪影,汪顺一行人畅通无阻地抵达此处。
夜色中只能瞥见阊门一角,但放眼望去,各家店铺门前堆满了无法存放的货物。
双屿岛虽是海上要道,街市繁华,但与这里相比,仍是相形见绌。
汪顺匪性复发,笑着问身旁的范鹏程:范大人,待我们办完事,可否顺手劫了这些商铺?
范鹏程爽快答应:只要大事能成,这些小事将军随意。
汪顺笑道:咱们毕竟是倭寇,若不抢掠一番,如何让人相信刺杀安京侯是倭寇所为?
范鹏程点头:正是此理。
二人来到城门前,汪顺抬手道:范大人请。
范鹏程催马上前,城头火把骤亮,有人高声问道:可是范大人?
范鹏程仰头答道:正是,快开门,莫误了时辰!
城门应声开启一条缝隙,范鹏程立即策马而入。
刹那间城头火把齐明,照得夜空如同白昼。
汪顺大惊,怒喝道:姓范的狗贼,竟敢骗我!有埋伏,快撤!
数千倭寇挤作一团,首尾难顾,后方士兵尚未反应过来。
电光火石间,被挟持的安京侯府家眷纷纷扯下伪装,在队伍中暴起发难。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众倭寇大乱,敌友难辨,四散奔逃。
城墙上弓箭手万箭齐发,箭雨倾泻而下,倭寇纷纷倒地,哀嚎怒骂声响彻夜空。
汪顺临危不乱,挑起一具 挡箭,飞身下马,厉声喝道:速传后军!岸边尚有守船弟兄,逃到船上才有活路!
箭雨方歇,四周商铺突然燃起篝火,河道船船舱、货堆中涌出无数士兵,挺着长戈杀向倭寇。
汪顺此刻方知中了安京侯之计,却无暇咒骂,立即率亲卫突围。
苏州卫兵不堪一击,随我杀出去!
汪顺高声呼喝,聚拢溃兵奋力冲杀。
然而交手数合,他发现面对的绝非苏州卫的废物,那领军将领更是面生得很。
“京营统制杨霖,奉安京侯之命剿杀倭寇,一个不留!杀!”
汪顺心头一震,眼前竟是京营精锐,而非苏州守军。倭人闻风丧胆,自知今日难逃一死。他猛然醒悟——安京侯此番设伏,必是倾巢而出,誓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更令他毛骨悚然的是,若此局本就是为他而设,那安京侯此刻身在何处?
未及细想,先前在堂上与他争辩的丞相府使者竟策马挺 来:“倭贼,纳命来!”
虽马速未达极致,但长枪刺出之势仍山厉逼人。汪顺横兵格挡,却被震退数步,若非护卫搀扶,险些栽倒。
他怒喝道:“拦住他!”
可那人越战越勇,长枪如龙,倭人上前皆被挑翻,势不可挡。
汪顺顿生退意——再缠斗下去,莫说麾下精锐,连他自己都要葬身于此。
留得性命,何愁无复仇之日?
他当即率亲卫数十人,弃数千部众于不顾,直扑河道夺船而逃。
身后小将紧追不舍,至岸边见追赶不及,便挽弓搭箭,三矢 !
“快划!”汪顺疾呼。
箭矢破空,两名划船者中箭倒地,他却侥幸逃过一劫。
赵颢收弓转身,继续清剿残寇——侯爷的后手,自会收拾这条漏网之鱼。
城楼之上,范鹏程俯瞰战场,暗叹:“安京侯用兵如神,两线作战竟仍能在苏州大捷。那双屿岛之战,胜负已无悬念。我糊涂半生,总算押对一回。”
……
小舟逆流而上,西风助势。
汪顺瘫坐船中,咧嘴笑道:“天不亡我!安京侯千算万算,也算不到这阵西北风!”
“上岸与大船人马会合,扬帆出海,便是神仙也奈何不得!”
“今日之耻,来日必百倍奉还!”
劫后余生的侍卫纷纷附和:“将军洪福齐天!待我等回岛重整旗鼓,定要截尽大昌海船,叫安京侯知道厉害!”
汪顺微微一笑,“安京侯终究谋略不足,竟以为这般粗浅埋伏就能取我性命。换作是我,必在江岸埋伏一队弓手,待我们登船时以火箭焚舟,那时纵有通天之能也难逃生天。”
侍卫们闻言色变,警惕地护着汪顺下船登舟,却未见伏兵踪迹。
直至大船启航,众人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将军料事如神,安京侯果然智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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