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间低诵 ,她默念道:“若父亲在天有灵,见今日之景,也该安息了。”
为替父亲洗冤,妙玉付出良多。
本不愿涉世的她,独自下山,周旋于富户之间,潜入内宅探听消息。
甚至打破底线,不惜染血行窃,不择手段达成目的。
即便如此,终究绕不开那人。
妙玉心知,若非他如天神降临,自己再多的努力亦是徒劳。
于安京侯而言,一省官员或许不值一提,于她,却如高山横亘,连天光都难窥见。
缓缓吐出一口气,妙玉挤出人群,朝枫桥驿行去。
扪心自问,她不知如何报答岳山。沧浪园那一次,情急之下逾礼,如今想来仍觉懊悔。
当日太过冒失,此刻既盼再见,又惧相见。
缘分玄妙难言,阴差阳错间,她竟住进了岳山的居所。
她从未打听岳山住处,终日居于山中,不问外事,怎会知晓这些?
更未料到,那老妪竟是林家人,而她还要主持林黛玉母亲的祭仪。
思及此,妙玉不由蹙眉,裹紧衣衫,却别无选择,只得硬着头皮去做。
如今养活自己与师父已是不易,遑论报答侯爷恩情。
即便如最初所想,为侯爷做牛做马,可他房中丫鬟争奇斗艳,多她无益,少她无妨。
最痛莫过于愿以最珍贵之物相报,却恐遭人嫌弃。
“妙玉师傅回来啦, 抄得如何了?”
刚踏入院门,便有一丫鬟热络相询。妙玉依稀记得,这并非侯爷的丫鬟,似是薛家姑娘的侍女。
她不解为何薛家未出阁的 能与安京侯同住,据她所知,侯爷尚未婚配,其中关系实在难测。
但能与侯爷同住,必非寻常,妙玉仍客气回礼:“快好了,方才买了宣纸,用完便足。姑娘在此等候何事?”
莺儿闻言,颊边泛起红晕。
自从那些小丫头们那天一起看了报纸,仿佛发现了全新的天地,此后每期新报她们总是抢着最先阅读。
即便不聚在一起细细品读,也会悄悄买来藏在房中,背着各自服侍的 偷偷研习。
没有嬷嬷教导她们这些事,反倒激发了她们的好奇心,让她们学得更主动。
虽然她们现在与报上所述之事毫不相干,但将来总有用得着的时候,为了不在侯爷面前显得太过生涩,她们都学得格外认真。
特别是莺儿。
她平日最爱夸口,若不仔细研读,闲谈时可就撑不起场面了。
莺儿自然不好意思向妙玉说明实情,便支吾道:香菱出去买东西了,听说街上不太平,我在这儿等她回来。
妙玉微微颔首,不再多问。
驿馆里姑娘很多,个个天真烂漫,对她也没有成见。
就连有意惩戒她的林黛玉,后来也没多为难,吃穿用度都与其他人一般无二。
妙玉心里记着这份情,认真筹备着林黛玉母亲的祭礼。
只是她性情冷淡,很难与这些姑娘亲近,也不知她们喜欢什么话题,能多说上几句。
若能打听到更多关于侯爷的消息,妙玉心里也会舒坦些。
来了这么多天,她竟还未见过安京侯一面。
妙玉正想试着搭话,却见莺儿雀跃地跳起来,飞快跑出门去,拉着一个刚回来的小姑娘咬耳朵。
离得远听不真切,只见两人鬼鬼祟祟的样子,让妙玉摸不着头脑。
这里衣食无忧,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还有什么需要偷偷摸摸的事?
莺儿急不可待地接过香菱买回的新报,利落地翻到背面,目光扫过右下角的标题:一念破戒,佛祖可恕?
她快速浏览全文,讲的是一座青灯古佛的祠堂里,有位修行的比丘尼,遇到一位来上香祈福的富家公子,两人一见钟情的故事。
一个是出家人,不该沾染红尘,违背清规。
另一个,公子情意绵绵,却总借着请教佛法的由头,来与比丘尼相会。
一个月黑风高夜,比丘尼面对对方炽热的目光,低头道:施主请自重。你心不静,此时不宜论法。天色已晚,请回吧。
公子却说:这杂念由来已久,非一朝一夕。还请师父不吝赐教,为我开解。
比丘尼遭此轻慢,羞恼欲走,却被公子从背后紧紧抱住,挣脱不得。
比丘尼怒道:此乃佛门净地,施主当是何处?勾栏瓦舍吗?
公子不退不让,依旧纠缠:你知我心意,却未避而不见,岂非也有意?所谓佛法,求的都是来世福报,我偏要今生欢愉,师父就成全我吧。
比丘尼眼皮一跳,面泛红晕,闭目深吸一口气:施主,你已为业障所迷,静修佛法必有所得。
我不要佛法,只要你!
最终,那位女尼终究拗不过公子的坚持,在佛像前褪去了衣衫……
文末附有笔者题诗:红尘何处觅双莲,既负禅心又负情。
莺儿品不出这诗的优劣,但那 场景的刻画却令她难以释卷。
不知作者何等阅历,仅用寥寥数笔,便将女尼的媚态勾勒得活灵活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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