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也曾心有所属?那人是谁?”
“他已离世,且死状凄惨,不提也罢。”
妙玉淡然道:“恶人自有恶报。师父只是所托非人,而我遇见之人,乃世间罕有的君子。”
老尼冷笑,“罕有?莫非你也遇上了皇亲贵胄?”
妙玉摇头,“我所言乃品性,非权势地位,亦非金银财帛,不过这些外物,于他而言亦不缺。”
老尼抄起拂尘,狠狠抽在妙玉肩上,“孽徒!为师不过是试探,你下山几回,竟真动了凡心!”
岳山行至蟠香寺山门前,见妙玉神色慌乱,似在寻觅何物。
“妙玉?在寻什么?”
妙玉回神,见是岳山,连忙低头。
“我在找邢妹妹。”
岳山眉头微皱,“她不见了?”
妙玉点头,“她房内的衣物、用具、书卷皆已不见。”
“今日她父母上山,许是一同离去了。”
岳山疑惑,“你曾说与她自幼相伴,她竟不辞而别?”
妙玉黯然叹息。邢岫烟的离去,最失落的莫过于她。
她性情孤高,除师父外鲜与人言,邢岫烟是极少数能与之交谈之人。
“或许有难言之隐。她曾提过,父母有意北上投亲。”
“以她的性子,定不愿寄人篱下。加之父母势利,恐会借她攀附权贵,谋一门好亲事。”
又一位命途坎坷的姑娘,且不愿叨扰他人,连告别都未曾留下。
至于妙玉所言攀附之事,岳山却不以为然。
邢岫烟虽容貌出众,但家世悬殊。
贾府众人眼高于顶,贾母本就厌弃邢夫人之小家子气,岂会再容邢家之女入府?
所谓联姻攀附,不过痴心妄想。
“既只是入京,日后自有重逢之期。眼下你父亲之事需加紧推进。百姓已至衙门 ,不久便会有人来寺中查问。”
“我在偏殿等候,若有人来,你引他至此即可。”
妙玉拭去眼角泪痕,缓缓颔首。
……
年轻衙役名唤苏四,苏州人士。
家中世代为吏,他亦承父业,任职刑房。
此番首受重用,奉令前往蟠香寺查探。
他唤上几名交好的同僚,一行人即刻动身。
佛祖降下箴言一事,透着几分蹊跷,读书人大多不信。
唯有心绪激荡的百姓,将此视作神迹,深信不疑。
此事在他看来,颇多疑点。
可一时之间,他也猜不透背后之人是谁,为何要针对孙大人,搅乱苏州府的局势?
“佛祖显灵,未必是假。前朝不也有天书现世,用以颂扬功德?”
“那锦帛我瞧过,梵文所写,质地似绢,与海青衣相仿。”
苏四眉头一皱,察觉异样。
“海青衣?莫非是寺中之人伪造?”
他心生警惕,低声对同伴道:“此事关乎孙大人安危,不可大意。对方既敢设局,绝非寻常之辈,须得小心行事。”
“入寺后,我带两人先行查探,余下二人守在外头。若有异动,速来接应,或下山求援。”
身旁一人不以为然:“苏哥,未免太过谨慎。区区寺庙,能藏什么厉害角色?依我看,不过是些 借机宣扬教义,假托真佛之名罢了。”
“从前这类事可不少。”
“谨慎为上,先进去瞧瞧。”
苏四带人至山门前,见蟠香寺已闭门谢客。
自箴言传出,香客蜂拥而至,小寺难以承受,只得关闭山门。
苏四上前叩门,高声道:“知府衙门差役,求见住持解惑。”
片刻后,门缝微开,一女子探出半张脸,神色犹疑。
“师父莫怕,我等确是官府中人,腰牌为证。”
苏四亮出腰牌,女子低诵佛号:“阿弥陀佛,请随贫尼来。”
苏四回头使了个眼色,留两人在外,自己带人迈入大殿。
刚踏入殿内,留守二人忽遭偷袭,手刀劈落,瞬间昏厥,被拖入寺庙 。
“师父,住持何在?”
妙玉垂首答道:“师父染病卧床,无法见客,官爷见谅。”
苏四拱手致歉:“是在下唐突。不知小师父可否告知佛祖显圣一事?坊间传言纷杂,有说佛像口吐锦帛,有称天外飞来砸穿屋顶,实在令人难信。”
他环顾四周,苦笑摇头:“眼下看来,寺中倒是一切如常。”
妙玉点头,引三人转向偏殿。
“官爷这边请。当日贫尼正在殿中,亦受惊吓……”
木门推开,三名差役步入其中。
苏四猛然回首,却不见妙玉跟进,顿时心头一紧。
方才被那女尼容貌所惑,言语轻柔,竟放松戒备,被她引入彀中。
偏殿内,唯有一人背对众人盘坐于之上。
何人!
衙役们迅速抽刀护在苏四身前。
苏四按住同伴,上前拱手道:阁下专程在此相候,不知有何指教?
岳山眼中闪过一丝赞赏,起身整了整衣袍。见来人只是个低阶胥吏,略感失望,但转念便有了新的盘算。
江浙巡抚,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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