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业踌躇道:不知那岳宅底细,贸然前去不妥。不如先告知宁国府......
父亲糊涂!秦钟急得跺脚,差役既能告诉我们,岂会不通知宁国府?若让他们抢先,姐姐就更与我们无关了!
秦业觉得有理,当即带着儿子往西城赶去。
暮色渐沉,晚霞将云朵染成赤红。
岳宅门前蹲着两尊口衔绣球的石狮,规格非同寻常。
望着金匾下雕梁画栋的宅院,秦钟打起了退堂鼓:父亲,这宅邸气派非常,恐怕不是寻常人家......
秦业强自镇定:我们占着理。他私藏官眷,闹到朝堂上也是我们有理。这般显贵最重名声,定会放人。
这番话既是在安抚儿子,也是在说服自己。
刚要上前叩门,就被两个横眉怒目的门房拦住。
来者何人?可有拜帖?
秦业挺直腰板:工部营缮司秦业,听闻小女在贵府,特来求见家主。
倪二闻声赶来,将父子俩挡在门外:且候着,容我先去禀报家主。
厅堂内,岳山刚与众女用完膳,正谈笑间,倪妮匆匆跑入,附耳低语数句。
岳山略一颔首,“晓得了。”
他进屋片刻,出来后对正在收拾碗筷的秦可卿道:“可卿,先别忙了,随我来。”
秦可卿默默跟在岳山身后,未发一言。
行至外院正堂廊下,她心中已掀起波澜,隐约猜到何事。
必是有人寻上门来。
“但愿非宁国府之人。”
她闭目平复心绪,依旧低眉顺眼随岳山踏入正堂。
此处陈设虽华贵,却比内院庄重许多。
最显眼的莫过于正中楠木条案,其后悬着一副对联,落款赫然是——
“元庆三十五年,秦王题。”
堂侧坐着两位熟面孔。
秦可卿余光掠过,未作声张,只静静立于岳山身侧。
“可卿?你怎在此?”
秦业望着女儿,只觉陌生至极,明明近在咫尺,却似隔天涯。
他环顾四周,工部任职的经验让他立刻认出——此处装潢,分明是皇家规制。
岳山轻咳一声:“秦老先生夤夜造访,所为何事?”
秦业试探道:“这府上……”
岳山径直打断:“此乃太子所赐宅邸。在下岳山,现任枢密院同佥枢密院事,宣武将军。”
短短数语,震得秦业手中茶盏微颤。
“枢密院要职?”
“正四品 ?”
“太子亲赐府邸?”
他强饮一口茶压惊。
身旁俊秀少年秦钟早已腿软,拽着父亲衣袖低语:“爹,这……咱们惹不起啊!”
秦业摇头,将希望寄托于女儿:“大人,小女已许配宁国府,久留贵府恐损大人清誉……”
岳山轻笑:“本官救人时不知内情。昨日已向官府立契,此事已成定局。”
“至于宁国府婚约——若系威逼强娶,便是告到衙门,本官也占理。”
岳山从袖中取出几张文书递与秦家父子,淡淡道:可卿虽为秦老掌珠,现既入我府中,前约自当废止。
若她不愿随父归家,本官自当护她周全,亦不会亏待秦老。
话音方落,贾芸已带人抬着朱漆木箱进堂。
千两纹银并京郊地契,权作补偿。
秦钟盯着雪亮银锭,急扯父亲衣袖:爹爹!这够咱家享用半世了!这位大人待姐姐分明极好——您看她身上穿的,比宁国府奶奶们还体面!
秦业甩开儿子,颤声问女儿:当真不随为父回去?
秦可卿朱唇微颤:女儿...想留在府里。
秦业胸口如压巨石,若非在他人府邸,早已老泪纵横。想起宁国府当日威逼之势,再看眼前厚赠,竟比贾家聘礼还多三分。
正踌躇间,忽闻岳山道:听闻令郎尚未开蒙?
见秦业茫然点头,岳山轻叩茶盏:本官可荐他入国子监。但若顽劣被逐,必当严惩。
秦业闻言双目骤亮,慌忙起身长揖:既如此...小女便托付大人了。只是宁国府...
贾珍若不服,教他自来见我。岳山冷笑。
待秦家父子千恩万谢离去,秦可卿望着父弟背影,珠泪簌簌而落。
岳山轻抚她云鬓:往后宁国府再不能扰你。
女子忽地扑入怀中,泣不成声:奴家...没有家了...
此处便是你家。
泪雨渐歇,秦可卿执帕为岳山拭去肩头泪痕,低声道:那些银钱...
三千两之数,凭你月例三两,攒足需八十余载。
终有一日...定当还清...
暮色苍茫处,数骑踏着闭城鼓声冲出官道,扬起漫天黄尘。
山丘背后,一队黑衣身影悄然潜伏,远远注视着城门方向。为首的低声下令:今日前往大同府的最后一批人已出发,该我们行动了,跟上去。
明白。
黑衣人始终保持着数里距离尾随目标,走走停停数日后,终于抵达大同府。
进城后盯紧他们的动向。记住,保全自身,切勿暴露。明日午时,城东十五里外客栈会合。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