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靠在驿馆的廊柱上,腰侧的伤口还在渗血。州衙混战中挨的那刀虽不致命,却让他每动一下都牵扯着皮肉发麻。窗外永济渠的水流声混着漕工号子飘进来,三日后,新造的二十艘漕船就要从这里启航,那是柴荣力推的 “北粮南输” 新政的关键 —— 用坚木打造的船体比旧船能多载三成粮,船板还刷了三遍桐油防水,是皇商司耗费半年才赶制出的成果。
“大人,李崇晦招了。” 郭崇岳用布巾擦着断喉刀上的血,刀刃上的锯齿纹在烛火下闪着冷光,“他说契丹人给了他十车硫磺,让他在新漕船启航前烧了码头仓库,还说事成后保他当河北转运使。”
赵普皱眉。码头仓库里不仅堆着新漕船的备用船钉,还有三百石准备随船押运的官粮。他从怀里掏出半张漕运图,上面用朱砂标着新漕船的航线,从冀州到汴梁的三百里水路,每处浅滩都画着醒目的三角 —— 这是他花了半月才勘定的安全路线。
一、夜驿惊变
三更刚过,驿馆后院突然传来 “哐当” 一声闷响。赵普瞬间将漕运图折成小块塞进靴筒,反手抽出枕下的横刀。这刀是后周军制的标准佩刀,刀身狭长,劈砍时带着破风的锐响。
“有刺客!” 守在院外的勾当兵厉声示警。紧接着就是兵刃碰撞的脆响,夹杂着人的闷哼。赵普推窗一看,二十多个黑衣人身手矫健,手里的弯刀弧度极大,是契丹斥候常用的 “环首刀”,刀背上还嵌着三枚铜钉,劈砍时能震得人虎口发麻。
“护着大人!” 郭崇岳挥刀劈开闯进正厅的刺客,断喉刀横向一划,精准地切开对方的咽喉。血溅在青砖上,勾当兵们结成刀阵,八人一组,用盾牌护住正面,侧面留两人挥刀砍杀,这是皇城司训练的 “铁壁阵”。
赵普的横刀直刺左侧刺客的肋下,对方却异常灵活,一个翻滚躲开,环首刀反削过来,刀刃擦着赵普的官袍划过,带起一串火星。他这才看清,刺客们的靴底都钉着铁掌,踩在地板上发出 “咚咚” 声,显然是惯于夜间突袭的老手。
“他们要抢漕运图!” 赵普大喊着后退,后背撞到墙角的粮袋。这些粮袋里装的是新漕船要押运的麦种,袋口露出的麦粒饱满,是河北今年的新收 —— 若被刺客毁了,新漕运刚起步就要断了粮源。
一个刺客瞅准空隙扑过来,环首刀直取赵普面门。郭崇岳猛地掷出短斧,斧刃嵌进刺客的肩膀,却没料到对方竟忍着痛继续前冲。赵普横刀格挡,刀身被震得发麻,眼看就要被扑倒,院外突然传来密集的马蹄声,还有甲叶碰撞的铿锵。
二、铁骑破围
“是北面行营的人!” 勾当兵里有人认出了火把上的 “王” 字旗。马蹄声越来越近,地面都跟着震颤,三十名重骑兵冲破驿馆大门,铁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手里的长槊足有丈二长,槊尖还挂着未卸的枪缨。
“王昭远在此!” 领头的年轻将军勒住马,他身披亮银甲,脸上还带着少年人的英气,正是北面行营招讨使王彦超的长子。他挥动长槊,槊杆横扫间,三个刺客被打得骨断筋折,“奉父帅令,前来护卫钦差!”
重骑兵们翻身下马,长槊拄在地上如林而立。他们显然受过严格训练,两人一组配合默契,一人用槊尖逼退刺客,另一人抽出腰间朴刀砍向对方下盘。契丹斥候的环首刀虽快,却抵不住长槊的长度优势,几个回合就倒下了大半。
赵普趁机挥刀砍倒身边的刺客,这才发现对方腰间挂着个油布包,里面竟是半袋硫磺粉 —— 这是要去烧码头仓库的证物。他刚要喊人,就见最后五个刺客突然从怀里掏出陶罐,罐子摔在地上炸开,冒出呛人的浓烟。
“是烟幕弹!” 郭崇岳捂住口鼻,“他们要跑!”
王昭远却冷笑一声,抬手示意骑兵们拿出火折子。“早有准备!” 他一声令下,骑兵们将火把凑近地上的油迹 —— 刚才厮杀时洒出的灯油此刻被点燃,火舌顺着浓烟的方向蔓延,将刺客们的影子映在墙上。
长槊如毒蛇出洞,精准地刺穿了试图翻墙的刺客。最后一个刺客被王昭远的长槊钉在门板上,环首刀 “哐当” 落地,嘴里还骂着契丹话,被郭崇岳一刀结果了性命。
三、漕渠暗流
厮杀平息后,王昭远解下头盔,额头上还带着汗。“家父收到陈琅陈总商的密信,说契丹斥候要在冀州搞事,专门盯着新漕运。” 他指着地上的硫磺粉,“这些人怕是想趁新漕船启航时放火烧船。”
赵普走到驿馆外,望着远处的码头。月光下,新漕船的桅杆如林,船工们还在连夜加固缆绳。他想起李崇晦招供的话,契丹人不仅想要粮,还想毁掉新漕运的船坞 —— 那里有皇商司新造的十台绞盘,能快速装卸粮食,比旧法效率整整高了两倍。
“王将军,” 赵普转身道,“请你带骑兵守住码头,新漕船明早必须启航。我这里有勘定的新航线,能避开浅滩,得尽快送回汴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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