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片被遗忘的囚笼深处,时间仿佛失去了固有的刻度,唯有弥漫的、沉甸甸的古老灵气如同无声的潮汐,缓慢流淌。风少正盘膝坐于一片相对平整的玉石残垣上,依照寅苍的指引,尝试引导此地那奇异而滞涩的灵气入体。过程远比外界艰难,每一次呼吸吐纳,都仿佛在推动沉重的水银,灵气入体后非但难以炼化,反而带来经脉隐隐的胀痛与滞塞感。
那簇幽蓝的虎头焰苗静静悬浮在他面前,焰心稳定地跳跃,寅苍的声音不再带有往日的戏谑谑谑,而是带着一种研究者般的冷静与审视,清晰地传入风少正心神。
寅苍的语调带着一丝不解与笃定,“寻常修士,即便是资质最愚钝的凡铁废脉,吸纳灵气虽缓慢,却也是如溪流渗入沙地,总能缓慢滋养。而你……”
焰苗微微晃动,仿佛在聚焦:“灵气一入你体,竟如冷水泼于滚油,并非被吸收,更像是……被排斥、被剧烈地中和、乃至湮灭!你体内存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血脉,它们无时无刻不在相互攻伐、彼此消磨,让你无法蓄积灵力进行有效的修炼!”
风少正闻言,心神猛地一沉。他早已习惯了自己修炼的艰难,却从未想过根源竟是如此。他艰难地开口,声音因运功的滞涩而有些沙哑:“两种……血脉?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寅苍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揭开残酷真相的冷漠,“你小子的身体,从最根本的血脉源头起,就是个混乱无比的战场!你体内流淌的,非单一纯净的血脉,而是两种……或者说,其中一种是被强行被塞在了这一具躯壳里!”
蓝色焰苗的光芒似乎都因这个结论而凝滞了片刻:“它们就像两条被困在同一个笼子里的太古凶龙,无时无刻不在撕咬争斗,都想要吞噬对方,占据主导。你这具身体,就是它们的战场和牢笼。外在的灵气一旦进入,立刻就会被这战场混乱狂暴的气息搅碎、排斥!这才是你修炼如此艰难,体质如此‘废柴’的真正根源!外人或许看不透你这血肉皮囊下的惊天混乱,但我一直住在里面,感受得清清楚楚!”
风少正彻底愣住了,盘坐的身形几不可察地晃动了一下。这个真相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直以为只是自己资质平庸,或是受过什么暗伤,却从未想过,问题的根源竟深植于血脉之中,是如此……诡异。
“这……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脑海中一片混乱。
寅苍的焰苗逼近了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没什么不可能。小子,你老实告诉我,你的父母究竟是谁?出身何族?”
风少正抬起头,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茫然,他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却清晰:“我不知道……我是个孤儿。村里的老人说,我是被现在的父母……在我还是婴儿时,从村外的河边捡回来的。他们对我视如己出,但我……确实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来自何处。”提及养父母,他眼中闪过一丝深切的哀伤与怀念。
“捡来的?河边?”寅苍的焰苗跳动了几下,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半晌,他才冷哼一声,语气复杂:“哼,这就说得通了……看来你的身世也不简单。两种如此强横却对立的本源血脉被强行封于一婴之体……”
他顿了顿,焰苗光芒似乎黯淡了几分,带着一种罕见的、近乎无奈的坦诚:“若我是全盛时期,或许还能想办法帮你梳理甚至剥离其中一股,但现在……根本无能为力。”
这番话如同冰水浇头,让风少正的心瞬间沉入谷底。连寅苍这等存在都直言无能为力,难道自己的修行之路,真的从根源上就被彻底断绝了吗?
然而,寅苍的话锋忽然一转,蓝色焰苗再次亮起,语气中多了一丝异样:“不过……福祸相依,世事就是这么古怪。正因为你这无休止的血脉内战,时时刻刻都在撕扯你的肉身与神魂,反而……以一种极其残酷的方式,将你的神魂锤炼得远超同辈!”
“什么意思?”风少正猛地抬头。
“意思就是!”寅苍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你的神魂,为了不被体内那两条‘凶龙’打架的余波震散,不得不时刻保持高度‘紧绷’,被动地承受着难以想象的磨砺!这就像一块凡铁,日日夜夜被神锤锻打,虽然痛苦不堪,却也去芜存菁,变得异常坚韧!所以你那师尊让你主修精神力,锤炼神识,还真是……歪打正着,恰好避开了你肉身血脉的缺陷,发挥了你神魂坚韧的长处!这或许是你目前唯一能走的,也是最适合你的路!”
寅苍那幽蓝的焰苗在沉寂中微微摇曳,仿佛在积蓄着某种力量,也像是在审视着风少正内心因真相而掀起的惊涛骇浪。片刻后,那带着亘古沧桑感的声音再次响起,打破了死寂,语气中少了几分往日的嘲弄,多了几分罕见的郑重:
“小子,别一副天塌下来的样子。浩然正气,乃宇宙鸿蒙初开时诞生的先天之气,至大至刚,至阳至正,其运转凭依的并非寻常经脉丹田,更重心神意志与天地共鸣。它对肉身的要求,更侧重于‘承载’与‘共鸣’,而非‘储存’与‘转化’。你神魂历经磨难而异乎寻常的坚韧,恰好是引动浩然正气最关键的基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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