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月季心思缜密,原来,她早在前一天,便已洞察屠千山一派近日必定会派人来双鱼寨要人。于是,她便早早地开始了悄无声息的布置,如同编织一张无形的蛛网。
昨晚她秘密召来心腹侍女,将指令细细铺陈:
立即将西厢柴房一带的普通守卫悉数撤换,暗中布下绝对效忠于她、口风严密的亲信力量。这里是李穆临时安置之处,也是最可能被搜查的要地,必须牢牢掌控在自己人手中。
连夜秘密派遣人手,火速掳来一名体貌特征与李穆有几分相似的少年。这匆忙抓来的替身,便是为即将上演的“调包计”准备的关键棋子。
同时严厉告诫侍女及亲卫,务必确保整个计划的隐秘性,所有环节均需悄然而行,不留痕迹。
今日当侍女受命假意召集山寨中的所有大沙村少男少女聚于一处时,精心设计的剧本在众人眼皮底下悄然开演。混乱之中,真正的李穆已被神不知鬼不觉地调离,转移至更为隐秘、安全的所在藏匿起来。而那名临时抓来的少年,则被巧妙地顶替了位置,混入少年队伍中,成了十一个男孩中的一个。
集合完毕,气氛紧张而微妙。侍女目光冷冽地扫过在场的每一个少男少女,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森然杀意:“都给我听清楚,管好自己的眼睛和嘴巴!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看到了什么,都只当自己是瞎子、哑巴!若有人胆敢多嘴多事,泄露半字不该说的话,”她刻意顿了顿,一字一句道,“立斩不赦!”死亡威胁如同冰冷的枷锁,瞬间锢住了所有人的喉咙,恐惧之下,众人噤若寒蝉。
此时,屠承明的侍从们在侍女的“许可”下进入。他们得到的命令只有一条:找出矿场逃奴,而识别的唯一铁证便是左胸前那象征屈辱与苦难的奴隶烙印。侍从们对李穆的长相一无所知,目光所至只是这十一个少年粗糙衣物下赤露的上身。
“脱!”命令简短强硬。
少年们不敢犹豫,纷纷解衣,露出上半身。气氛变得更加压抑,部分年纪小或面皮薄的少女,受不住这场面,早已满面羞红地侧过头去,或用手死死捂住了眼睛。
侍从们鹰隼般的目光在十一个少年赤裸的上身,特别是左胸部位,反复扫视、检视。他们凑近了,几乎贴着脸,锐利的视线如同要穿透皮肤,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疤痕、胎记或新近涂抹遮盖的痕迹。每个人都检查得极为仔细,空气仿佛凝固了。
然而,反复确认数遍之后,结果令他们失望:眼前这十一名少年的左胸前,干干净净,根本没有任何奴隶烙印的踪影!
那名替身少年本就不是矿奴,自然不会有烙印;而真正的矿奴李穆,早已金蝉脱壳,消失无踪。侍从们面面相觑,只得确认:矿场要捉拿的目标,确实不在此处。
侍从们快步回到忠义堂,靴底踏在冰冷石板上的声音在肃穆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清晰。他们躬身向屠承明行礼,铠甲碰撞发出轻微的脆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回禀大少爷,”为首的侍卫长喉结滚动了一下,垂首道,“属下等……已将所有人仔细查验。未曾发现……叛逃之人。”
他身后的侍从们亦纷纷躬身,姿态恭谨却难掩一丝空手而归的局促:“请大少爷责罚。”
堂内刹那间陷入一种微妙的寂静,仿佛连空气都凝滞了几分。只有烛火在灯台上不安地跳跃,光影在三位当家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
屠承明脸上那抹温润如玉的浅笑丝毫未变,仿佛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他抬手示意侍卫们起身,声音依旧清朗悦耳,如同拂过琴弦的微风:
“无妨。”他语气平和,听不出半分愠怒,“想是下面人探听消息有误,或是那奸猾之徒虚张声势,妄图挑拨我千山矿脉与双鱼寨之间的情谊。” 他边说,目光如同无形的丝线,缓缓扫过端坐于上的三位当家,最后停在侯烈那张深不可测的肥胖面孔上。
随即,他整了整衣袍,对着主位的三位当家深深一揖,姿态无可挑剔:
“此番叨扰,实属不该,承明在此向三位前辈告罪。承明定当严查消息来源,严惩那妄生事端之徒,绝不让此等宵小坏了两家和气。”
忠义堂内,空气依旧沉重。侯烈那双深陷在肥肉里的小眼睛精光爆闪,心中疑窦丛生。事情……就这么了结了?屠千山的长子,兴师动众而来,丢下一本足以令任何武者疯狂的功法,就为查一个“可能不存在”的逃奴?然后如此轻描淡写地认错告退?这太顺理成章了,顺理成章得近乎诡异!一股被愚弄的寒意悄然爬上他的脊背,但手中那本《强元筑体经》粗糙封面的触感又是如此真实、如此诱人。
他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咕哝,像是想说什么,身体却在王座中微微前倾,那只肥厚如蒲扇的手掌,下意识地将那本古籍攥得更紧了些,指关节因用力而泛白,书册的边缘都深深陷入了掌心的肥肉里。他眼神闪烁,语气带着一种试探性的犹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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