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后,是十余名精悍忠诚、同样饱经风霜的护卫亲兵。
“出发!”方延元勒紧缰绳,声音在凛冽的寒风中异常清晰。
马蹄踏破黎明前的死寂,溅起冰冷的雪泥,一行人如同离弦之箭,冲出了金城城门,融入了西北广袤而苍凉的黑暗之中。
他们的目标,是数千里之外,那座被权力倾轧、阴谋笼罩,却也承载着最后一丝王朝希望的巍巍帝京——永安。
凛冽的朔风卷起漫天雪尘,如同白色的幽灵,追逐着这支孤独而坚定的队伍,一路向东。
方延元紧抿着嘴唇,目光穿透风雪,直视着前方莫测的征途。他知道,踏入永安城的那一刻,一场比塞外风沙更猛烈的风暴,正等待着他。
……
常州府,无锡县。赵佳锐大军临时行辕。
“兵部郑怀安大人现在已到何处?”
“回大帅的话,郑大人运了些辎重、遣了些兵员,按推算,约莫到了徐州地界。”
南边探子屡屡回报,东唐境内的“起义”已经基本被镇压殆尽,以李航的性情,必然会在不日之间整兵寻求北上,赵佳锐嫌苏州大营太平坦无险可守、镇江城大营又太远偏离前线,索性将帅帐搬到了无锡地界。
而今加上陆陆续续的朝廷拨调、各地支援,约莫十万的兵力已全部陈列在提防东唐李航北上的各路要道。
可这些远远不够,李航在东南数省疯狂地征集兵员。若说放在从前,可能百姓还有所抗拒,可李航财力雄厚,月俸饷银、赏金抚恤均是宁军的两倍不止。金银所掷之处,一时之间出现蜂拥群起而投军的情形。
反观江北,各省各地官僚,自己域内的事情尚且难以处置,更别提广泛征发兵员投入前线。
河南数府之内的民灾他也有所耳闻,当地督抚不曾上报,朝廷众人就算知道也当作不知道,乐得当地自行解决。
自己军中的装备、粮饷、器具才是真正要操心和头疼的,现在已经俨然是无处求助的境地。
“密切联络郑大人,”赵佳锐吩咐完,转身对着亲兵长徐乐康哈哈一笑,“无忌,你说,他娘的我们要是跟李航打起来,老子上阵叫李航出来单挑,他敢也不敢?”
徐乐康早习惯了大帅前一秒严肃后一秒一个玩笑话,便依着他的话头,做出沉思状,“大帅,要我看,李航指定不出三个回合,人仰马翻。”
“哈哈哈哈哈哈哈,那是自然……”
正当二人谈笑风生时,忽听见帐外响起人声,却见一穿着东唐兵丁制式服装的汉子急匆匆地闯了进来——
“报——大帅!”那汉子来不及歇息,满脸焦急之色,“东唐打来了!东唐打来了!”
“什么!?”
帐中数人均是一颤,随后紧忙扶住这汉子,原来是派去东唐的细作,赵佳锐镇定些,抓住他手臂发问,“慢些讲,怎么个事?”
“报大帅,东唐再次举兵,由陆路步军出嘉兴府,直奔北边而来!”
“好!你有大功!先下去休息。”赵佳锐眼神顿时来了斗志,一股跃跃欲试的冲动在膨胀,“众将士!击鼓!擂响点将鼓!”
“由之前布置,放弃嘉兴府各县,全力守卫府城,一一到位!延误军机者,斩!”
“得令!”
……
一日后,江浙,嘉兴府。
东唐军主帅李逸正御马于军阵前,胯下枣红色的骏马喘着粗气,极其躁动难耐。
“将士们!卫所之乱尽皆平复,这下可以放宽心北上了!本帅在此,与你们共进退。
凡攻城略地先登斩将者,官升五品,赏千金!
凡陷阵冲锋勇猛夺旗者,官升四品,赏千金!
凡杀敌纳降战功赫赫者,一一核实一一封赏!”
“东唐王万岁!大帅万岁!”
……
寒风裹着钱塘江的水汽,抽打在嘉兴斑驳的城墙上。
城头“邹”字帅旗猎猎作响,旗下,大宁横山将军邹道平按剑而立。
甲胄下的棉袍早已被连绵阴雨浸透,寒意刺骨,却冷不过他此刻的眼神。
他望着城外,目光穿透蒙蒙雨幕。
城外硕大的平原上,此时已是旌旗蔽野、营垒如林的东唐大军。
六万虎狼之师,人喧马嘶汇成沉闷的涛声,压迫着这座江南雄府。
中军大纛之下,东唐主帅、中军将军李逸金甲耀眼,嘴角噙着一丝志在必得的冷笑。
他目光扫过城头,最终落在阵前跃马横枪的年轻骁将身上——天策将军周俊,正是此战先锋,锐气如新发于硎。
“擂鼓!”李逸的声音并不高亢,却带着金属摩擦般的穿透力。
“咚!咚!咚!咚!”
沉闷而巨大的战鼓声骤然炸响,如同蛮荒巨兽的心跳,震得脚下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东唐军阵前,数百面牛皮大鼓同时擂动,声浪排山倒海,直冲云霄,瞬间压过了风雨之声,也狠狠撞在每一个守城士卒的心头。
“呜——呜——呜——”
苍凉的号角随之长鸣,撕裂空气。数万条喉咙里迸发出山崩海啸般的战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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