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赟却不为所动,淡然道:“孔侍郎忠心可鉴,然朝廷大事,岂能凭一腔热血?我等非针对钱氏,而是为大宁江山计!”
李裕接言道:“孔侍郎言钱氏不可替代,臣却以为,大宁将才济济,镇海卫若交朝廷直辖,未必不如钱氏之功。反之,若纵容世袭,钱承泽一旦生异心,东南海疆将成大患。臣请陛下明察,切勿因一时仁念,误了社稷大局!”他目光坚定,直视皇帝,似要将东南乱局的真相尽数剖开。
“尔等欺人太甚!”孔岑霍然起身,指着李裕怒吼:“李裕,你区区一侍郎,竟敢如此妄议开国元勋?钱氏忠勇,尔等却在此罗织罪名,居心何在?”他气得面皮涨红,几乎要冲上前与李裕来过一场。
云焘怒道:“孔岑!你放肆!李侍郎所言,皆为东南实情,你却一味护短,莫非与钱氏有私交,才如此偏袒?”
“云焘,你敢污蔑我!”孔岑猛然转身,二人四目相对,火花四溅。殿内诸臣面面相觑,有的低头不语,有的暗自摇头,气氛紧绷至极,仿佛一触即发。
争论愈演愈烈,「提督特设太监」曹化淳居于殿角,扳指在烛光下泛着幽光。他阴柔一笑,低声道:“陛下,钱侯爷年老,子承父业确是常理。况且,镇海卫若无钱氏坐镇,海匪复起,东南商路受阻,内帑收入岂不更薄?”言罢,他瞥了对面「户部尚书令」林道煌一眼,意有所指。
林道煌闻言,脸色愈发苍白,他作为户部堂官,却屡屡被喊来参与军机,次次都是火焰焚身。他知曹化淳此言暗指内帑亏空,若钱氏失势,东南财路再断,户部压力将雪上加霜。
可他仍咬牙起身,拱手道:“公公此言差矣!内帑之事,与镇海卫无关。钱氏若垄断兵权,恐非朝廷之福。臣请陛下三思,东南赋税已然不稳,若再失镇海卫,户部无银可用,恐难支军饷!”他枯手攥紧官袍,指节泛白,声音虽弱,却透着一股倔强。
孔岑冷哼道:“林大人好一个‘无银可用’!户部亏空,怪得了钱氏?若非户部支取借用,内帑怎会如此拮据?钱氏镇守东海,耗尽家财,尔等却在此挑拨离间,真是可笑!”他言辞刻薄,直指林道煌痛处。
云焘怒道:“孔岑!你放肆!户部亏空,乃东南不缴赋税所致,钱氏若清白,为何镇海卫商路畅通,税银却不见踪影?莫非孔侍郎不仅与他钱氏有私交,还有利益往来?”
「正元帝」沉默良久,目光在群臣间游移,指尖叩案之声渐重。终于,他开口,声如细丝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钱肱易功勋彪炳,朕甚念之。然兵权大事,关乎社稷安危。「东海将军」之职,不可世袭,镇海卫当由朝廷直辖,以防后患。”他顿了顿,目光扫过群臣,沉声道:“尔等争执无益,朕意已决。朕乏了,退下吧。”
群臣叩首退散,殿内只余炭火噼啪与雨声淅沥。赵佳锐同林道煌一齐步出军机处,抬头望天,雨幕中隐约透出一线微光。
赵佳锐低声言语:“林大人,陛下此举虽稳大局,然东南乱象未平,恐还有后患。”
林道煌叹息一声,抬头望天,喃喃道:“但愿不会如此……”
……
数日后,噩耗传来,「开国威远侯、东海将军」钱肱易暴毙于镇海卫府邸。消息如惊雷炸响,永安禁城内议论四起。
未及朝廷派员查探,镇海卫再传急报——钱承泽弑杀朝廷「特派监军」,收拢兵力万余,自立为「东海王」,扬言朝廷逼迫,要为父报仇,擎起义旗割据一方。
军机阁再度召集,阁内气氛如弦紧绷。「正元帝」堪堪从床榻上起来,未及更衣,只裹了层被子,被里两个侍女居于左右,赤身供暖,好在龙椅宽大,倒也不觉拥挤。
此刻他龙颜震怒,睁着满是血丝的双眼喝道:“钱承泽大胆!竟敢叛乱,置朝廷法度于何地?”案上茶盏应声而碎,碎片溅落,映着烛光刺目。
云焘急忙起身俯首:“陛下,钱承泽此举,显是早有预谋。镇海卫兵精船利,若不速平,恐东南尽失。请即刻调兵遣将,剿灭叛贼!”他言辞急切,额上冷汗隐现。
林道煌却皱眉道:“陛下,镇海卫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钱承泽既掌兵权,又得军心,若强攻,恐损兵折将。况且户部粮饷艰难,难以支撑大战。”他声音低沉,满含无奈。
「兵部左侍郎」李裕见此情形,沉吟片刻,拱手道:“陛下,臣以为可先遣使招安,晓以大义。若钱承泽执迷不悟,再兴兵讨伐不迟。西南已乱,若东南再添战火,民生难保。”他语气冷静,试图缓和局势。
「军机大臣」崔庶却冷笑一声:“招安?李侍郎未免天真。钱承泽弑官自立,已是死罪,焉有回转余地?陛下若示弱,反助长叛心,必有他人效仿!”他目光直刺李裕,二人眼神对峙不让分毫。
「正元帝」闭目沉思,殿内鸦雀无声。良久,他睁眼道:“钱承泽叛逆,罪不容赦。朕意,以「军机大臣」赵佳锐拜「平难将军」,搜集山东、江苏、河南等地兵力,会同江南水师,剿灭叛军。户部筹措粮饷,兵部调配军械,此事不得有误!”言罢,他不再动作,只将头缩到侍女腋下,来了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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