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不似人言。
像是两块生锈的铁片,在粗糙的石地上,被一条看不见的手拖行着。
每一个字,都刮擦着耳膜,带来一种物理性的刺痛。
西岐,姬氏。
你,终于来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在死寂的无间狱中,却如同九幽传来的魔音,让在场除了姬发之外的所有人,神魂俱裂!
张奎握着火把的手臂,不受控制地剧烈一抖,火光摇曳,差点脱手落地。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如同疯长的藤蔓,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
微子启!
这个被囚禁在无间狱二十年,早就该腐烂成枯骨的活死人!
他竟然认识姬发!
他竟然,像是在这里,专门等待着姬发的到来!
这怎么可能?!
二十年前,姬发只是西岐一个蹒跚学步的稚子!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时间和空间,怎么可能会有交集!
姜尚和伯邑考,更是被这诡异绝伦的一幕,吓得浑身僵硬,如坠冰窟。
他们看着那个被钉在刑架上,宛如从地狱爬出的魔神,又看看身前那个背影平静如山的父亲,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生平所有的认知。
“你认识我?”
姬发开口了,他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死寂。
“桀桀……桀桀桀桀……”
微子启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夜枭般的怪笑,笑声带动了锁住他的铁链,发出“哗啦啦”的刺耳响动。
“我不认识你这张脸。”
“但我认识……你骨子里,那股熟悉的味道。”
他那双惨绿色的眼睛,在姬发身上贪婪地来回扫视,像是在欣赏一件寻觅已久的绝世珍品。
“那是……‘天哭’的味道。”
天哭!
听到这两个字,姬发身后的姜尚,身体剧烈一震!
那不是一把剑的名字吗?
是传说中,西岐姬氏先祖,用以斩杀前朝暴君头颅的那柄绝世凶剑!
传说此剑铸成之日,天降血雨,鬼神哭号,故名“天哭”!
可那把剑,不是早就随着西岐始祖,一同埋入了王陵深处,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了吗?
为什么一个被囚禁二十年的废人,会知道这个名字?
姬发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波动,但转瞬即逝。
“看来,你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脑子并没有坏掉。”
“坏掉?”微子启再次怪笑起来,“我清醒得很!”
“比外面那些,戴着面具,自以为是的聪明人,要清醒一万倍!”
他的目光,忽然转向手持火把的张奎,那眼神中的怨毒,让这位久经沙场的悍将,都感到一阵心悸。
“殷受那个小杂种,他的王位,还坐得稳吗?”
他竟敢直呼当今天子的名讳,而且用词如此恶毒!
张奎脸色剧变,厉声呵斥:“大胆!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微子启直接打断他,声音里满是不屑与疯狂。
“我这个亲伯父,都被他和他那个好父亲,钉在这里二十年了!我还有什么不敢说的?”
“他是不是以为,把我关在这里,当年的事,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天真!愚蠢!”
微子启的情绪,突然变得无比激动,被钉住的身体,在刑架上疯狂地扭动挣扎,带得八根巨型铁链剧烈晃动,声如雷鸣。
“他错了!大错特错!”
“有些人,是关不住的!”
“有些债,是必须要用血来还的!”
他猛地停下动作,惨绿色的眼睛,再一次死死盯住姬发,那眼神中的灼热,几乎要将空气点燃。
“你来找我,是为了‘无面’,对吗?”
姬发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表演。
这种沉默,比任何诘问都更具压迫力。
微子启的呼吸急促起来,他迫不及待地要抛出自己的筹码。
“没错!他们是我的人!”
他毫不避讳,近乎炫耀地吼出了这个惊天秘密。
“二十年前,我兵败被俘!但我的亲卫,我的死士,我一手建立的‘无面’,并没有被消灭!”
“他们化整为零,像真正的鬼一样,潜伏在了这座城市的每一个阴影里!”
“王宫,相府,军营,市井……他们无处不在!”
“他们用老鼠传递消息,用乌鸦的叫声作为暗号!他们等着我,等着我给他们下达,最后的命令!”
张奎的脑子,已经彻底停止了思考。
“无面”的创始人,竟然是先王的兄长,微子启!
那他们现在所做的一切……
“箕子府灭门案,是你做的?”姬发终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是!”微子启的回答,干脆利落。
“为何?”
“因为他该死!”微子启的声音,陡然变得怨毒无比。
“二十年前,就是箕子那个老狗,第一个站出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指证我谋逆!”
“他和我,本是共饮一壶酒的至交好友!却为了向殷受的父亲摇尾乞怜,反咬我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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