妨碍王命。
这四个字,像四座无形的山,砸在张奎的头顶。
他盯着姬发手里的鬼脸腰牌,又看看姬发那张脸,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脑门。
疯子!
这个西岐世子,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刚拿到督查司的腰牌,第一件事,不是去琢磨怎么对付费仲和尤浑,而是要去挖二十年前的陈年旧案!
而且还是直指先王兄长,当今王叔的谋逆大案!
这是查案?
这是在王室的祖坟上点火!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张奎的声音都变了调,因为极度的震惊而嘶哑。
“一旦牵扯出任何皇家秘辛,大王第一个要杀的,就是你这个揭盖子的人!”
“我知道。”
姬发的回答,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你知道你还敢?!”张奎无法理解眼前这个人的思维。
“因为,督查司要查的,本来就不是案子。”
姬发声音平淡。
“是人心。”
“费仲的人心,尤浑的人心,也是……大王的人心。”
“费仲和尤浑,是摆在明面上的虎狼。可这朝歌城里,还藏着数不清的毒蛇。”
“我这个督-查司,没兵没权,想在三日内立功,从费仲和尤浑身上撕下肉来,根本不可能。”
姬发看向张奎,眼神深邃。
“所以,我必须走一条没人敢走的路。”
“我要找的,不是证据,是一把能撬动整个朝歌棋局的钥匙。”
“一个知道最多秘密,又早就被人彻底遗忘的人。”
“微子启,就是这把钥匙。”
张奎的心脏,一下一下重重地跳动。
他被姬发这番疯狂又清晰的话给震住了。
他必须承认,姬发说得对。
以督查司这个空壳子,去硬碰费仲和尤浑那两个庞然大物,就是送死。
想要破局,只能行险棋!
“可是……无间狱,没有大王手谕,谁也进不去。”张奎的语气,已经不自觉地松动了。
“圣旨上说,彻查‘无面’一案。”姬发提醒他。
“箕子府灭门案的卷宗,你身为王城戍卫统领,应该看过。”
张奎点头。
“卷宗是我亲手封存的。”
“箕子是文臣,府内高手如云。凶手来去无踪,却偏偏留下一枚鬼字血符。将军,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姬发没有直接说出答案,而是抛出了一个问题。
张奎的瞳孔,猛地一缩。
“一个顶尖的杀手,会留下如此清晰,又如此古老的记号吗?”
“除非,他就是想让看到的人,联想起二十年前的那桩案子!”
“他就是想让知道内情的人,感到恐惧!”
姬发的话,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张奎的心防上。
他知道的那个最高机密,被这个西岐世子,用几句话就给剖析得清清楚楚!
这根本不是猜的!
这是洞察!是对人心鬼蜮的精准洞察!
“你……”
“张奎将军,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姬发伸出两根手指,打断了他。
“第一,你用‘无大王手谕’这个理由,拒绝我。那么三日后,我查案无功,三罪并罚,必死无疑。”
“我死之前,会告诉大王,我曾想从微子启身上寻找线索,却被张奎将军拦下了。”
“到那时,费仲会怎么说?他会说你包庇逆党,居心叵-测。你觉得,大王会信你,还是信一个死人?”
张奎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
“第二。”
姬发的声音,压低了几个度,像是恶魔的低语。
“你带我去。我查我的案,你守你的规矩。”
“你只是奉督查司之命,协同办案。一切后果,由我这个督查司一力承担。”
“案子查清了,你是首功。查不清,罪责在我,与你无关。”
他凑近一步,几乎贴着张奎的耳朵。
“更重要的是……”
“你难道不想知道,费仲和尤浑,在这二十年的浑水里,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吗?”
“你难道不想,亲手抓住他们的死穴吗?”
这句话,像一把烧红的钩子,死死勾住了张奎的心。
他沉默了。
很久。
他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好。”
……
天牢。
阴暗,潮湿。
空气里弥漫着血腥与腐臭混合在一起的,经年不散的恶心气味。
张奎遣散了所有随从,只带着姬发、姜尚和伯邑考三人,走在通往地底的甬道上。
越往下走,空气越冷。
墙壁上渗出的水珠,都带着刺骨的寒意,滴落在地,发出“嗒、嗒”的声响,像是为死人敲响的丧钟。
这里,比姬发他们之前待的废墟,更像地狱。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厚重到令人绝望的玄铁巨门。
门上没有锁,只有一个造型古朴的麒,麟头门环,冰冷地注视着来人。
“这里,就是无间狱的入口。”
张奎的声音在空旷的甬道里显得很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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