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的警钟,如同死神的丧钟,穿透黎明前的薄雾,狠狠敲在朝歌城每个人的心脏上。
那股从城西冲天而起的黑烟,如同一条从地狱钻出的恶龙,张开巨口,要将整座王城吞噬。
听雨轩内,死寂一片。
所有卫兵的手都下意识按在了刀柄上,惊骇地望着那不祥的浓烟。
天牢!
那可是亚相比干所有党羽的囚笼!
走水?劫狱?
这是在挖大王的根,在向至高无上的王权脸上吐口水!
“噗通。”
周纪再也站不住,双腿一软,整个人瘫在地上,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连一个完整的字都说不出来。
他刚刚还在为自己能在那两个庞然大物的争斗中左右逢源而窃喜。
可现在,天塌了。
整个朝歌城的天,都要塌了!
伯邑考的身体也在控制不住地发抖,他不是恐惧,而是被这超出想象的剧变,震得心神摇曳。
他猛地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
姬发依旧站在那里,背对众人,面对着那冲天的黑烟,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不是在看一场灾祸。
他是在欣赏一幅早已画好的画卷,终于在最关键的位置,点上了最浓重的一笔。
“是沈公豹。”姬发开口,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他是在对姜尚说,也是在对伯邑-考说。
伯邑考的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天牢大火,比干逆党劫狱……
这件足以动摇国本,让大王雷霆震怒的大事,竟然……竟然也是父亲的剧本!
他究竟布下了多大的一盘棋!
姜尚的脸色终于变了,不再是古井无波,他眼中透着前所未有的凝重。
“主公,这一步棋,太险了!”
“天牢失陷,殷寿必将震怒。这股火,会烧死费仲,烧死尤浑,但同样,也会烧到我们自己身上!”
“火不够大,烧不死人。”
姬发转过身,目光落在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周纪身上,像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器物。
“豺狼和饿虎被关进了同一个笼子,它们只会先撕咬对方,没空理会笼子外面的人。”
他的眼神,让周纪浑身一颤,如坠冰窟。
“你,”姬发指向周纪,“立刻回费仲府上。”
周纪猛地一个激灵。
“去告诉费仲,就说你的人探听到,劫狱的乱匪,正藏在城西戍卫军的军营里!”
“是尤浑,接应了他们!”
周纪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栽赃!
这是要把尤浑往万劫不复的深渊里踹!
这是要让费仲,把所有的怒火和兵力,都倾泻到尤浑的身上!
“滚!”
伯邑考一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周纪的胸口,声音里透着一股新生的狠厉。
周纪连滚带爬地跑了出去,他现在已经没有了任何思考能力,只能像一个被线牵引的木偶,执行着来自听雨轩的每一个命令。
“父亲,然后呢?”伯邑考的呼吸变得急促,他强迫自己跟上父亲那可怕的思路。
“然后,”姬发走到院中,抬头看着那还未散去的黑烟,语气淡漠,“我们,等着王命的到来。”
……
王宫,大殿。
气氛死寂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暴君殷寿高坐于王座,没有咆哮,没有怒吼。
他只是安静地坐在那里,手里把玩着一只白玉酒杯,眼神平静地看着下方。
可他越是安静,跪在下面的满朝文武,就越是恐惧。
所有人都把头深深埋下,恨不得在金砖地上刨个坑把自己活埋。
费仲和尤浑,一左一右,跪在大殿的最前方。
尤浑身上的盔甲还未卸下,血污和尘土混杂。
费仲的官袍也凌乱不堪,发髻散乱。
两个人,都像斗败了的公鸡,再无半分平日里的威风。
“说。”殷寿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却像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
“谁能告诉孤,这是怎么回事?”
“大王!”费仲猛地抬头,抢先发难,声音凄厉如同杜鹃泣血,“是尤浑!是他!他为了报复臣,勾结比干逆党,火烧天牢,劫走重犯!他这是谋反啊,大王!”
“你血口喷人!”尤浑也怒吼出声,双目赤红如血。
“我若是谋反,为何带兵围你相府?分明是你做贼心虚,怕罪行败露,故意纵火,想嫁祸于我!”
“证据呢?”殷寿又问,声音依旧平淡。
“臣有证据!”费仲从怀里掏出一份刚刚由周纪呈上来的“密报”,双手高高举起。
“臣的人刚刚探听到,劫狱的乱匪,就藏在尤浑控制的城西大营!大王,人赃并获,请大王明察!”
“一派胡言!”尤浑气得浑身发抖,“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两个人,就在这庄严肃穆的大殿之上,当着殷寿的面,如同两条疯狗,开始互相撕咬,攻讦。
“你费仲私吞赈灾粮款,致使东郡饿殍遍野,此事你以为能瞒天过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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