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又落下,却不再是棉絮,而是碎裂的铜屑——上一章那声“叮”把铜铃震出第一道裂缝,裂缝里渗出的不是金属,是凝固的晨光。沈清禾伸手去接,指尖刚触到裂缝,整只铜铃便像纸糊的月亮,哗地塌成一堆薄片,每片上都映着“还我河山”的倒影,薄得能透光,也脆得能割喉。
铜铃碎片并未落地,而是被风匠顾雪笙提前布好的“冰裂纹星”托住。星屑仍燃着紫火,火舌把铜片边缘烧成锯齿,像一排排极小的凯旋门。顾雪笙抬手,五指一拢,星屑骤然收束,铜片被锯齿相互咬合,竟拼成一面“裂铃旗”——旗面布满闪电状缝隙,缝隙里奔流的不是电,是尚未冷却的“归歌”。
沈清墨把“克虏伯霜刃锤”倒插于雪,锤背四字“霜刃归歌”已被蓝白火星重新焊成一道凸起的刃脊。他右掌沿刃脊一划,掌心旧疤与锤火相触,溅出一簇“血霜”。血霜落在裂铃旗上,旗缝瞬间被填成暗红色,像一张被缝合的伤口,却随时可能再次崩裂。
豆汁哑婆此刻换担——左桶空、右桶满,桶里盛的是昨夜凝成的“豆汁冰歌”残块。她把残块扣在锤背刃脊上,冰与火一撞,滋啦一声,升起一缕“豆汁血雾”。雾中浮起无数细小的“歌”字,字皆倒立,像被踩碎的碑。哑婆用指甲挑起一个字,放入口中嚼碎,唇角立刻结出一层白霜,她张口,吐出一串“霜歌摩斯”——
“-·-· ·-· ··· ··- ··- ·-· ···- ···”
(译:裂铃为号,第二次心跳,预支亡国)
末代格格毓秀听懂了。她反手拔出金刀,刀背“霜刃归歌”四字已被雪水冻成冰槽。她把刀背贴向自己左臂,冰槽与皮肤之间仅隔一层薄如拂衣的旗袍布料。刀背一压,冰槽碎成“金刀冰屑”,屑粒沿布料纹理游走,瞬间绣出一幅“裂铃冰纹图”——图中所绘,正是铜铃裂缝的放大版,像一张被撕碎的地图,缺口处标注两个极小篆字:
“亡国”。
白俄摄影师维克多早已架好相机,镜头却不是对准人,而是对准天空——那里,冰裂纹星尚未燃尽,残留最后一道“紫火尾”。维克多按下快门,闪光飞出“歌磷粉”二次爆燃,紫火尾被瞬间定格成一张“负片天幕”。天幕上,裂铃旗的缝隙被反相成白色光栅,光栅之间,隐约可见一座倒悬的“亡国车站”:月台、铁轨、炮管、太阳旗,皆倒置,像被上帝翻错的底片。
赫舍里·润良——冰笔翰林——此刻才现身。他并未用笔,而是直接以指尖为刃,在负片天幕上划出一道“冰笔裂痕”。裂痕所过之处,倒悬的车站被切成两截:上半截“亡”、下半截“国”。上半截上升为“长风”,下半截下沉为“归歌”;两截之间,裂铃旗的缝隙突然一起张开,像无数张小嘴,同时发出第二次“叮”——
这一声比上一章更轻,却震得所有人颅骨内的空气共振,仿佛有人在他们脑壳里敲了一下“亡国铃”。
沈清禾在这第二声“叮”里,终于把铜铃碎片全部拼回——却不是拼成铃,而是拼成一支“裂铃箭”。箭簇是赤心,箭羽是冰裂纹星,箭杆是归歌缝隙。他张弓,却无弦,弦是哑婆刚才吐出的“霜歌摩斯”——一串凝固的倒写字。箭搭于倒写字之上,弓拉满,箭头所指,正是负片天幕里那座“亡国车站”的咽喉。
“让亡国再裂一次。”
沈清禾松手。
裂铃箭离弦,没有呼啸,只有一声极轻的“叮”——第三声。
箭簇穿透负片天幕,倒悬车站被钉成一张“亡国标本”;标本中心,裂铃旗的缝隙瞬间爬满整座天幕,像无数条闪电同时分娩。闪电尽头,浮现一行由缝隙组成的新字:
“第二次心跳·亡国预支·裂铃为号”。
众人胸骨随之裂成三瓣:
第一瓣上升“长风”,第二瓣下沉“归歌”,第三瓣却悬停于两者之间——是一瓣“空”,空里刻着“亡国”二字。
沈清禾以裂铃箭为笔,在“空”里写下:
“裂铃归歌:让亡国在第二次心跳里提前完成,让荒原在裂铃缝隙里提前空白。”
沈清墨、秦岳、叶青、老钟叔、毓秀、维克多、哑婆、赫舍里·润良,八人同时以掌刃划开自己掌心,血滴入“空”,凝成八枚“血铃钉”。钉子一起敲下,将“空”钉死在众人胸骨之间——
从此,亡国不再是一个过程,而是一枚早已提前响过的铃;
裂铃不再是一面旗,而是一道永远敞开的伤口;
第二次心跳,也不再属于任何人,只属于那声越来越轻的——
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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