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田令?” 田丰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又摇了摇头,“你这想法太过天真。如今朝堂之上,多是豪强出身的官员,他们怎会同意‘限田’?再者,皇帝依赖宦官,宦官又与豪强勾结,你这‘限田令’,怕是刚提出,就会被驳回,甚至会引来杀身之祸。”
“先生说得没错,‘限田令’确实难以推行。” 许褚点头承认,“但难不代表不能做。咱们可以先从自己管辖的地方做起 —— 比如,我许家军控制的区域,先实行‘轻徭薄赋’,鼓励百姓开垦荒地,待百姓日子好过了,再将此法推广到其他地方。只要让百姓看到希望,自然会有人支持咱们。至于宦官和腐朽的官员,只要咱们有足够的实力,有足够多的支持者,总有一天能将他们彻底铲除。”
田丰静静地看着许褚,眼神复杂。他没想到这个少年不仅有 “志向”,还有 “具体的办法”,更难得的是,这少年的想法中透着一股 “务实”—— 不空谈 “理想”,而是从 “能做的事” 开始,这比那些只会高谈阔论的名士强多了。他沉默了许久,才缓缓开口:“你倒是比那些朝堂上的老臣更有想法。只是你年纪太小,手中又无实权,这些想法终究只是‘纸上谈兵’。”
走出田丰的陋巷时,巨鹿的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许褚却丝毫未觉寒意 —— 怀中那卷竹简触手温润,仿佛藏着乱世中的一盏明灯,让他心中满是振奋。周仓见他神色与来时截然不同,忍不住挠头问道:“主公,看您这模样,是跟那位田先生谈得投机?可俺瞅着那院子寒酸得很,先生真有传说中那么大本事?”
许褚笑着将竹简小心揣进怀里,拉紧了领口:“本事大不大,不是看院子阔不阔。田先生的见识,比咱们营中多数将领都要深远。这次虽没请动他出山,却也不算白来。” 许临走在一旁,看着儿子眼中的光,心中暗自点头 —— 这趟拜访,不仅是为了招揽人才,更是想让仲康见识名士风骨,如今看来,目的已然达到。
回到大营时,暮色已沉,营中亮起了点点篝火,士兵们三三两两围坐在一起,有的擦拭兵器,有的缝补铠甲,偶尔传来几声粗哑的歌声,透着战后难得的松弛。许褚刚走到营帐门口,就见军需官史焕提着一盏油灯迎了上来。这位谯郡出身的老吏,向来心思缜密,掌管粮草器械从无差错,也是许临最信任的左膀右臂之一。
“主公、少主,您二位可算回来了。” 史焕拱手行礼,目光扫过许褚怀中鼓鼓囊囊的衣襟,眼中闪过一丝疑惑,“方才巡查粮营时,见周仓在外候着,说您去拜访一位名士了?如今河北初定,各地流民还没安置妥当,您独自外出,可得多带些人手才是。”
许临摆了摆手:“不过是去见位乡贤,没什么危险。倒是粮草那边,清点得如何了?皇甫中郎将昨日传令,明日要拔营返回洛阳,咱们的辎重可不能出岔子。”
“主公放心,” 史焕连忙回话,“粮草、伤药、兵器都已清点完毕,装车清单我已备好,您过目后便可封箱。只是……” 他话锋一转,目光又落回许褚身上,“方才裴元绍说,见少主怀里揣着卷竹简,似乎是位先生所赠?如今乱世,名士多与世家往来,少主与他们结交,可得多留个心眼 —— 咱们许家是靠军功起家,跟那些舞文弄墨的人走得太近,怕不是会引来非议。”
许褚闻言,知道史焕是担心自己年轻识浅,被人利用,心中不由生出几分暖意。他示意史焕进帐,待帐帘落下,才从怀中取出那卷竹简,轻轻放在案上:“公刘多虑了。这位田先生是巨鹿名士,当年因不满宦官当道弃官归家,是个有气节的人。今日我与父亲拜访,未谈攀附,只论天下大势,这卷竹简,是先生赠我的治学治军之言。”
史焕凑近案前,借着油灯的光,见竹简上字迹工整,开篇便是 “治军当严,赏罚分明,方使士卒用命;治国当仁,轻徭薄赋,方得百姓归心”,不由微微颔首:“这话倒是实在,不似那些空谈义理的腐儒。只是…… 少主,您真打算把心思放在这些‘治国’之事上?咱们许家如今有三百虎卫,家主又升了校尉,日后跟着皇甫中郎将多立军功,不愁不能在谯郡立足,何必去想那些太远的事?”
许褚拿起竹简,指尖轻轻拂过竹片上的刻痕,语气平静却坚定:“公刘,你觉得,黄巾之乱真的平定了吗?”
史焕一愣,随即皱眉道:“张角、张宝、张梁都死了,河北黄巾残部也被打散,怎么不算平定?”
“表面平定罢了。” 许褚摇了摇头,声音压得更低了些,“黄巾之乱的根,是百姓饥馑、宦官秉政、豪强并起。如今张角虽死,宦官还在朝堂作威作福,各地豪强依旧兼并土地,流民更是不计其数 —— 只要这些根还在,用不了多久,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张角’冒出来。咱们许家若只想着靠军功立足,今日能平定黄巾,他日若再有大乱,又能靠什么自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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