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命伤在咽喉。
一支晶莹剔透、近乎透明的冰锥,精准无比地贯穿了她纤细的颈项。冰锥的尖端深深没入雪地,尾部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从伤口涌出的温热鲜血融化,流淌下诡异的粉红色冰水混合物。月光清冷如水,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清晰地照亮了冰锥尾部——那里用极精细的手法,阴刻着一个古老而繁复的图腾。
盘旋的蛇身缠绕着展翅的鹰隼,鹰目镶嵌着一点极其微小的、仿佛天然形成的深蓝冰晶。
这图腾!
谢婉如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猛地抬起自己的手腕。腕间,那因情绪激荡而浮现的冰蓝纹路,正幽幽散发着寒气,其蜿蜒盘绕、最终凝聚成核心一点冰蓝的形态,竟与冰锥上那个南狄王族的秘传图腾——蛇鹰盘踞、冰魄为睛的纹章——如出一辙!
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绝非巧合!杀人者用她的“病症”作为图腾,用冰为刃,在萧宸轩刚刚受封太子、重伤未愈的当口,在东宫门口堂而皇之地杀人留痕!这是赤裸裸的挑衅,更是精心策划的栽赃!那“雪魄现,皇权灭”的血灯预言,瞬间变得无比具体而狰狞。
“关……门……”身后传来萧宸轩压抑着痛楚的低吼。
谢婉如猛地回神,用尽全身力气将沉重的殿门轰然合拢,插上门栓。背脊紧贴着冰凉刺骨的门板,剧烈地喘息。殿外,风声鹤唳,巡夜的禁军脚步声由远及近,呼喝声、惊疑的询问声在血腥的空气中交织。殿内,烛火不安地跳跃着,将她和地上那个重伤喘息的男人投下巨大而摇曳的阴影。染血的断笛,枕下的寒玉,窗外的血灯,喉插冰锥的宫女,还有她腕间这无法解释、带来死亡阴影的诡异纹路……一张由阴谋、栽赃、旧恨与新仇编织成的无形巨网,正以她为中心,向着整个风雨飘摇的东宫,向着萧宸轩刚刚到手的储君之位,铺天盖地地收紧。
东宫深处,暖阁密议。
浓重的药味混杂着血腥气,在暖阁内弥漫。炭火烧得极旺,却驱不散那股浸入骨髓的阴寒。太医令周柏龄佝偻着背,小心翼翼地为萧宸轩肩头深可见骨、边缘泛着诡异青黑色的伤口重新清洗、敷上厚厚的黑色药膏。每一次药膏的涂抹,都让萧宸轩额角的冷汗多一层,但他紧抿着唇,一声未吭,只有牙关咬紧时腮边肌肉的剧烈抽动,泄露着非人的痛楚。
卫骁一身寒霜,单膝跪在榻前,玄铁甲胄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脸色比雪更冷:“查过了。冰是御花园太液池凿取的陈年坚冰,凿痕粗糙,工具普通。宫女叫翠儿,浣衣局调来东宫不足十日,背景干净得像张白纸,查不出任何端倪。孔明灯……灯骨用的是内务府新采买的普通竹篾,灯纸是宫中抄经常用的素宣,朱砂……是库房里寻常的辰砂。”
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唯一蹊跷的是那冰锥上的图腾。属下查遍宫中所有典籍,工部、礼部、甚至司天监的秘档,都无此纹样记载。但……”他抬眼,目光锐利地扫过一旁沉默伫立的谢婉如,最终落在她下意识用衣袖遮掩的手腕处,“那纹路,与谢姑娘腕间浮现的寒毒之痕,确有七八分形似。”
空气瞬间凝固。
谢婉如感到暖阁内所有的目光都似有若无地聚焦在自己身上,带着审视、疑虑和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她挺直脊背,迎向卫骁的目光,声音清晰而冷冽:“卫统领的意思是,我腕间这不知从何而来、发作时痛不欲生的东西,便是我杀人的证据?还是说,我能在众目睽睽之下,隔空取冰,再精准地刺穿一个无辜宫女的喉咙?”
“属下不敢妄断。”卫骁垂下眼,语气却无半分退缩,“只陈述所见。此案手法诡谲,非人力所能及。冰锥杀人,顷刻即融,不留凶器。图腾指向唯一……线索。‘雪魄’之说,已随昨夜血灯传遍宫闱,人心惶惶。此刻宫外流言更甚,皆言……”他喉头滚动了一下,“言‘雪魄妖女’祸乱东宫,乃天罚太子失德之兆!”
“砰!”
萧宸轩染血的手掌重重拍在榻沿,震得药碗叮当作响。他脸色铁青,因剧痛和怒火而扭曲:“失德?好一个天罚!好一个齐王残部!用这等装神弄鬼的下作手段,就想动摇东宫根基?”他喘息着,目光如淬毒的刀子射向卫骁,“给孤查!掘地三尺也要把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揪出来!重点查浣衣局!查所有能接触太液池冰窖的人!查昨夜孔明灯升起时,各宫各处的异动!尤其是……”
他话音未落,暖阁外陡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如同幼兽悲鸣般的哭泣,伴随着宫女太监们惊恐的低语。
“来了……又来了!”
“是彩云!彩云姐姐她……”
“天啊……快按住她!别让她伤了自己!”
哭泣声和骚动来自紧邻暖阁的偏殿耳房。谢婉如心头一紧,那是昨夜第一个发现翠儿尸体、吓得当场昏厥的宫女彩云的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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