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子殿下千岁!”管家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扑通一声跪在湿漉漉的地上,身后一众家丁仆役也呼啦啦跪倒一片,在瓢泼大雨中瑟瑟发抖,连头都不敢抬起。
萧衍的目光甚至没有在这些卑微的仆人身上停留片刻。他负着手,径直踏过侯府高高的门槛,玄色锦靴踩在门内干燥光洁的青石板上,留下清晰的湿痕。玄衣侍卫们如同无声的潮水,紧随而入,瞬间控制了大门附近的区域,冰冷的目光扫视着每一个角落。
我被侍卫半架着,踉跄地跟在后面,踏入了这座熟悉又冰冷的府邸。府内回廊悬挂的气死风灯在狂风中剧烈摇晃,将幢幢人影投在湿漉漉的地面和墙壁上,如同鬼魅乱舞。空气里弥漫着雨水的气息,还有一种无形的、令人窒息的紧张和恐惧。
“带路。”萧衍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是对着跪在地上、抖如筛糠的管家说的。
管家猛地一颤,头埋得更低,声音带着哭腔:“殿……殿下要去何处?容……容小人去通禀侯爷……”
“不必通禀。”萧衍打断他,语气淡漠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穿透力,“去正院,苏夫人处。”
“苏……苏夫人?!”管家猛地抬起头,脸上血色尽褪,眼中是无法掩饰的极度震惊和恐惧。深更半夜,太子殿下带着侍卫和……一个浑身湿透、狼狈不堪、穿着囚衣的“人犯”?直接闯去当家主母的院落?!这……这简直是天塌地陷!他张着嘴,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萧衍不再理会他。他身旁一名侍卫上前一步,腰间佩刀微微出鞘半寸,冰冷的金属寒光在灯光下倏然一闪。
管家浑身一个激灵,如同被鞭子抽中,连滚带爬地站起来,声音抖得变了调:“是……是是!殿下这边请!这边请!”他佝偻着腰,脚步虚浮地在前面引路,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
队伍沉默地在侯府内穿行。雨声被回廊的瓦檐遮挡,显得沉闷压抑。沿途所过,值夜的下人无不惊恐地跪伏在地,头深深埋下,连大气都不敢喘。整座奢华的侯府,此刻笼罩在一片死寂的、风雨欲来的巨大恐惧之中。
我机械地被侍卫架着前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不止。正院……苏夫人的暖阁……那个幻象中鲜血浸透锦被的地方!萧衍要直接去那里?他要当面对质?还是……要用那支血玉簪,重现那血腥的一幕?我下意识地又握紧了袖中的簪子,冰冷的触感此刻却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很快,绕过精致的假山和花木,一片更为轩敞、灯火通明的院落出现在眼前。正是永宁侯府的正院!院门口,已有几个苏夫人身边得力的大丫鬟和婆子闻讯赶来,脸色煞白地跪在门边,看到太子和后面被架着的我时,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
萧衍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径直踏入院门。
就在这时,正院主屋——那间奢华暖阁紧闭的雕花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一个高大魁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身着锦袍,但显然也是仓促起身,衣襟微敞,脸上带着被惊扰的怒意和一丝宿醉未醒的混沌。正是永宁侯苏震!他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衣衫不整、神色惊慌的姬妾。
“何人如此大胆!深夜擅闯本侯内院……”苏震的怒喝在看清院中情形的瞬间,如同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
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院中那道玄色的身影,瞳孔骤然收缩,脸上残留的怒意瞬间被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慌取代。他目光扫过萧衍身后肃杀的玄衣侍卫,扫过被侍卫架着的、狼狈不堪的我,最后,落在了两名侍卫抬着的、用油布简单遮盖着的尸体轮廓上!
苏震高大的身躯猛地一晃,脸色在廊下摇晃的灯光下变得极其难看,那是一种混合着惊怒、不解和某种更深沉恐惧的复杂表情。他身后的姬妾们更是吓得失声惊叫,又死死捂住了嘴,缩成一团。
“太……太子殿下?”苏震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强压的震惊,“不知殿下深夜驾临,所为何事?还……还带着……”他的目光再次落在那具尸体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萧衍终于停下了脚步,站在院中。雨水顺着他的大氅边缘滴落,在青石板上砸出小小的水花。他微微抬眸,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穿透雨帘,直直刺向站在暖阁门口的苏震。
“苏侯,”萧衍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风雨声,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死寂的院落里,“孤深夜叨扰,只为侯府中一桩命案,寻令夫人,问几句话。”
“命案?!”苏震脸色剧变,声音陡然拔高,“什么命案?!与我夫人何干?殿下莫不是……”他下意识地想反驳,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扫过那具尸体,以及被架着的我。当他的视线落在我身上时,那里面瞬间爆发出毫不掩饰的憎恶和杀意,仿佛我是带来这一切灾祸的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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