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二十九年八月的慈宁宫,秋意已悄悄漫过庭院。院中的几株银杏开始泛黄,细碎的叶片落在青石板上,被宫女们轻轻扫拢,堆成小小的金堆;廊下悬挂的鸟笼里,画眉鸟唱着婉转的调子,与殿内鎏金铜炉里飘出的檀香交织,衬得这处后宫最尊荣的居所,满是温和的烟火气。德妃(如今已尊为太后)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手里捏着一串菩提子,目光却落在窗外的银杏树上,神色间带着几分若有所思 —— 自上月摊丁入亩试点成功,京城里关于 “江兰” 的议论就没断过,有夸她是 “新政福星” 的,有传她是 “皇上知己” 的,连后宫的嫔妃们也常来向她打听,问 “江姑娘会不会入宫”。她虽久居深宫,却也知道江兰对胤禛推行新政的重要性,更明白儿子对这位 “民间能臣” 的信任,今日召她来,既是想亲眼看看这姑娘的品性,也是想替儿子探探她的心思 —— 女子终究要寻个归宿,总不能一直这样 “游离” 在朝堂与后宫之间。
“太后,江姑娘已经到宫门外了。” 贴身宫女福宁轻步走进来,手里捧着刚温好的菊花茶,“按您的吩咐,奴婢已经让人备了您爱吃的栗子糕,还有江姑娘之前送的‘暖身药膏’,放在旁边的博古架上了。”
太后点点头,指尖轻轻转动菩提子:“让她进来吧。别摆太多规矩,就当是家常聊天。”
福宁应声退下,不多时,江兰便提着一个食盒走进殿内。她今日穿了件浅紫色的素布裙,外面罩着一件月白比甲,头发简单挽成一个发髻,只插了一支银质的素簪 —— 这是她特意选的装扮,既不失恭敬,又不会显得过于华丽,免得落人口实。看到太后,她连忙放下食盒,躬身行礼:“臣女江兰,参见太后娘娘,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免礼,” 太后笑着指了指软榻旁的锦凳,语气温和得像自家长辈,“坐吧。福宁,给江姑娘倒杯菊花茶,解解秋燥。你这孩子,来就来吧,还带什么东西?”
江兰谢过坐下,将食盒打开,里面是两罐用新收的玉米磨的粉,还有一小篮护理坊新制的 “润喉糖”—— 她听说太后近来常咳嗽,特意让医工用川贝、冰糖熬制的,不伤脾胃。“回娘娘,这是家里新磨的玉米粉,比白面粗些,却养胃;还有护理坊做的润喉糖,您要是咳嗽,含一颗能舒服些。都是些家常东西,不值什么钱,就是臣女的一点心意。”
太后看着食盒里的东西,眼里闪过一丝暖意 —— 后宫里的人送东西,不是奇珍异宝,就是绫罗绸缎,像这样带着烟火气的家常物什,倒是少见。她拿起一颗润喉糖,放在嘴里,清甜的味道瞬间缓解了喉咙的干涩,忍不住笑道:“你这孩子,倒比那些嫔妃们还贴心。之前你送的暖身药膏,哀家用着很好,膝盖的老毛病都轻了些,还没来得及谢你呢。”
“娘娘客气了,” 江兰端起菊花茶,轻轻抿了一口,心里却悄悄松了口气 —— 看来太后召见,不是为了之前的流言发难,倒真有几分家常聊天的意思。
两人就着栗子糕,聊起了家常。太后先是问了江老实和江王氏的身体,又问起江柱子在伊犁军营的情况 —— 她听说江柱子在军营里表现不错,还立了小功,特意让胤禛赏了些绸缎。“你大哥江石头在京营当差,也辛苦,” 太后拿起一块栗子糕递给江兰,“前几日你大嫂来给哀家请安,说大宝那孩子都二十五了,现在能独当一面管银行的事,连他弟弟小宝二十三,也能帮着核对贷款账目、联络分铺了,真是虎父无犬子,兄弟俩都出息。”
江兰接过栗子糕,心里满是暖意 —— 她没想到,太后竟如此关注她的家人,连大宝、小宝的年纪和差事都记得清楚。“都是孩子们自己肯努力,也多亏了皇上和娘娘的照拂,” 她轻声回道,“二哥在军营里,还常写信回来,说皇上派去的军医很管用,士兵们的伤病少了很多,他也能安心练兵。大宝、小宝能帮上忙,我也能少些牵挂,专心推进新政。”
“那就好,” 太后点点头,目光落在江兰身上,语气渐渐放缓,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试探,“你这孩子,年纪轻轻,却比不少男儿还能干。摊丁入亩、海禁开放、新农种推广,哪一样都离不开你。哀家听皇上说,你为了新政,常常熬夜看账,连饭都顾不上吃,可得好好照顾自己的身子 —— 女子家,身子是根本。”
“谢娘娘关心,臣女会注意的。” 江兰心里微微一动,隐约觉得太后接下来要说的话,或许不只是家常。
果然,太后顿了顿,手指轻轻摩挲着菩提子,语气带着几分语重心长:“哀家知道你心大,装着新政,装着百姓。可话又说回来,女子终究要个归宿。你也不小了,按民间的规矩,早到了成家的年纪。哀家看你身边,也没个贴心人,倒是皇上……”
说到这里,太后故意停了下来,目光落在江兰脸上,观察着她的反应 —— 她没有明说 “入宫”,却用 “皇上” 二字,把话头引向了最敏感的方向。殿内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只有画眉鸟的叫声还在继续,却显得有些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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