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七年正月的寒夜,江兰房间的小窗还透着微光。陶罐里的猪油在火上轻轻冒泡,木勺搅动的声响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 这是她第十四次尝试做香皂了。前十三次的失败品还堆在墙角:第一次熬糊了猪油,皂体发黑发苦,刮下来闻着都呛人;第三次草木灰加少了,碱度不够,搅了半天还是稀泥状,倒在模子里根本不成形;第八次心急把薰衣草汁倒早了,滚沸的猪油一下把香味煮没了,最后只剩股淡淡的涩味;第十二次好不容易凝固成块,却硬得像块小石子,沾水搓了半天,只搓出点细碎的渣,连泡沫都没有,春桃好心试了次,洗手后手背立刻起了层干皮,心疼地劝:“姑娘,要不别跟这胰子较劲了?宫里的胰子虽说糙,凑合用也能洗干净。”
江兰却没歇手。她摩挲着穿越前带的旧笔记本,上面记着现代肥皂制作的核心:油脂与碱的皂化反应得控制在温吞火候,加香原料要等皂基半凝时放,才能留住香味。之前总失败,要么是草木灰滤出的碱水杂质多,要么是熬煮时温度太高,这次她特意做了调整:草木灰提前用温水淋了三遍,滤出的碱水沉淀了整整一天,只取上层清亮无渣的部分;猪油也比上次多熬了一刻钟,把水分彻底熬干,这样皂体才不容易软塌变形。
“姑娘,碱水晾到温乎了,薰衣草汁也滤好了。” 春桃端着两个陶碗进来,碗里的薰衣草汁是用护理坊后院种的薰衣草晒千后煮的,浅紫色的汁水里飘着细碎的花瓣,凑近闻,清清爽爽的香能驱散冬夜的冷。江兰点点头,先舀了一勺碱水缓缓倒进猪油里 —— 这次没敢快倒,怕碱水太浓烧了油脂。陶罐里的猪油立刻泛起细小的泡沫,她赶紧用木勺顺时针搅动,手臂一下下用力,节奏均匀,额角很快沁出细汗,却不敢停:皂化反应最忌搅得不均匀,不然皂体容易分层。
“得搅到起稠,像米糊那样挂勺才行。” 江兰一边搅一边跟春桃解释,眼睛死死盯着陶罐里的变化 —— 刚开始是透亮的淡黄色油状,搅了半刻钟,渐渐变稠,颜色慢慢转成乳白,木勺上挂着的糊状物也能稳住不掉。她停下勺,用指尖蘸了点尝了尝(穿越前学的辨碱技巧,微涩不烧口就是碱度正好),心里终于松了口气:“碱度对了,再搅一刻钟,就能加薰衣草汁。”
春桃看着江兰胳膊酸得换了只手,赶紧接过木勺帮忙:“姑娘,您这股韧劲要是用在别的事上,早就成了。偏要跟这胰子较劲儿,图啥呀?” 江兰笑了笑,目光落在窗外护理坊的方向:“护理坊的学员天天洗手换药,手都糙得厉害,丫蛋的冻疮这几天又疼得睡不着。宫里的胰子洗手脱皮,要是能做出不伤手还能护手的胰子,大家干活也能舒服点。”
又搅了一刻钟,陶罐里的混合物彻底成了稠厚的乳糊状,用木勺挑起,能拉出细细的丝。江兰赶紧把薰衣草汁倒进去 —— 这次只倒了小半碗,倒完立刻用木勺轻轻翻拌,没敢用力,怕把香味搅散了。浅紫色的汁水融进乳白的糊里,渐渐变成淡淡的粉白色,清雅的薰衣草香慢慢飘满屋子,春桃忍不住吸了吸鼻子:“姑娘,这香味真好闻,比宫里的香膏还顺鼻,一点都不冲。”
江兰把糊状物小心倒进提前准备好的木模里 —— 木模是她让江石头找木匠做的,方方正正的,边缘打磨得光滑,上面还刻着个小小的 “兰” 字,既好脱模,又能区分是自己做的。倒满后,她用布把木模盖严,放在窗边的暖炕上:“得晾三天,让它慢慢皂化,温度不能太低,不然皂体容易裂;也不能太高,怕香味散了。” 春桃赶紧把窗边的缝用棉布堵上,又在木模旁放了个小火盆,离得远远的,只借点温气,像护着什么宝贝。
接下来的三天,江兰每天都要去看两回,比看护理坊的草药长势还上心。第一天早上,糊状物已经凝固了,摸起来有点软,按一下能留下浅浅的印;第二天,硬度刚好,轻轻敲木模侧面,能听到闷闷的 “咚咚” 声,不像之前的失败品那样发脆;第三天一早,天刚亮,江兰就爬起来跑到暖炕边,小心翼翼地把木模倒过来,手掌在木模底部轻轻一磕 —— 一块方方正正的香皂 “啪” 地掉在手里,乳白色的皂体上,“兰” 字清晰可见,表面光滑得能映出窗外的雪光,凑到鼻尖一闻,薰衣草的清香不浓不淡,正好能盖住油脂的腥味,只剩下舒服的香。
“成了!” 江兰拿着香皂,激动得差点喊出声,手都有点抖。春桃也凑过来看,用指尖轻轻摸了摸:“姑娘,这比宫里的胰子软和多了,还这么白,摸起来滑溜溜的。要不找个人试试?” 江兰脑子里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江丫蛋 —— 丫蛋最近跟着护理坊的学员在南城义诊,天天用冷水洗手消毒,手上的冻疮又犯了,红肿的手指上裂着好几道小口子,昨天还跟她撒娇:“姐姐,俺的手疼得握不住笔,晚上睡觉都得攥着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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