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阳光已带着几分灼人的热度,透过东偏院的雕花窗,在金砖地面上投下石榴树的细碎影子。江兰刚将樟木衣柜里的布衫按 “常服”“当差服” 分类挂好,指尖还残留着樟木的清香 —— 这是她搬入东偏院的第二日,昨日整理完住处后便去养心殿当差,今日辰时才得空仔细收拾私人物品。
院中的两株石榴树已结出拇指大小的花苞,淡红色的花萼裹着嫩绿的花瓣,风一吹,偶尔有花瓣的清香飘进屋内,混着内务府新送的龙涎香,在空气中织成一层雅致的气息。靠窗的紫檀木书桌上,摆着春桃送来的布偶(粗布缝的小兔子,眼睛是黑布贴的),旁边是杂役房老王头给的艾草束,被她用红绳系着挂在桌角,既能驱蚊,又透着几分家常的暖意。
江兰走到里间,准备整理床铺 —— 昨日搬进来时,春桃和小三子帮着铺了被褥,今日她想换一套淡青色的锦缎被罩(内务府按贴身侍女规制送的,绣着暗纹云鹤),让住处更显整洁。她伸手去掀叠好的被褥时,指尖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像被细针扎了一下,疼得她下意识缩回手。
“嘶 ——” 江兰低头看向指尖,指腹上已沁出一个细小的血珠,鲜红的一点,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她心里一沉,护理课上训练的 “触觉敏感度” 让她立刻反应过来 —— 不是被布料勾住,是真的有针。
她没有声张,而是放缓动作,小心翼翼地将被褥展开。淡青色的锦缎被面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针脚细密整齐,看不出半点异常。江兰屏住呼吸,用指尖轻轻抚摸被褥的每一寸,像排查伤口异物般细致 —— 她知道,针定然藏在被褥的夹层或针脚缝隙里,是有人故意塞进去的。
终于,在被褥靠近枕头的位置,她摸到了一处细微的凸起。指尖轻轻捏住那处,缓缓将藏在针脚里的东西抽出来 —— 是一枚三寸长的绣花针,针尖发亮,针尾还缠着半根淡粉色的丝线,显然是宫女缝补时常用的样式。针身笔直,针尖锋利,若是睡觉时不小心压到,轻则扎伤皮肤,重则可能刺破血管,绝非无意掉落。
江兰的目光冷了几分 —— 不用想,定是玉露等人的 “下马威”。昨日她升为贴身侍女搬入东偏院时,玉露看着她的眼神就满是不甘,如今用这种阴损的法子,无非是想让她难堪,或是让她 “不小心” 受伤,好借此说她 “连自己的住处都管不好”,甚至牵连苏培盛。
她没有立刻发作,而是从随身的蓝布包里掏出一块干净的粗布(之前用来包瓷片的,已用沸水烫过),将绣花针小心翼翼地包起来,放进抽屉的角落 —— 她需要证据,也需要一个合适的时机,既不能让自己受委屈,又不能闹得太僵,毕竟在御前,“稳” 比 “赢” 更重要。
整理完被褥,江兰没有放松警惕。她想起护理课上 “现场隐患排查” 的流程,决定检查整个房间 —— 既然有人敢在被褥里藏针,说不定其他地方也有。她先检查了紫檀木书桌的抽屉,拉开最下面一层时,指尖触到抽屉缝隙里有金属的凉意。她找来一根细木筷,轻轻往缝隙里探,果然夹出了两枚绣花针,针尾同样缠着丝线,一枚是淡蓝色,一枚是白色,与被褥里的针样式相同。
“三枚针……” 江兰将新找到的针也包进粗布,心里愈发清楚 —— 这不是偶然,是有预谋的。玉露身边的宫女多会针线,淡粉、淡蓝、白色的丝线,正是茶水间宫女常用的颜色,显然是几人合谋,想让她防不胜防。
她将装有针的粗布藏进樟木衣柜的最底层,压在一套旧布衫下面,然后像往常一样整理奏报清单,仿佛什么都没发生。可心里却已盘算好应对之策 —— 直接找玉露对质,只会被反咬 “故意栽赃”;告诉苏培盛,虽能讨回公道,却显得自己没本事,还会让御前众人觉得她 “爱告状”;最好的办法,是让大家 “亲眼看到” 证据,让玉露不攻自破,还能显得自己宽宏大量。
傍晚时分,江兰从养心殿当差回来,特意提着一个装满温水的铜盆走进里间 —— 这是她故意准备的。她将铜盆放在床边的矮凳上,假装整理床铺时 “不小心” 撞到矮凳,铜盆 “哐当” 一声翻倒,温水瞬间泼在被褥上,将靠近枕头的位置浸得湿透,淡青色的锦缎被面立刻晕开深色的水渍。
“哎呀!” 江兰故意惊呼一声,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院外路过的宫女听到。她连忙蹲下身,假装慌乱地擦拭被褥,嘴里还念叨着,“怎么这么不小心,把被褥都弄湿了,这可怎么睡……”
果然,负责浆洗的宫女小翠听到动静,快步走进来,见被褥湿了一大片,连忙说:“江兰姐,这可怎么办?现在天虽暖,可湿被褥也没法睡啊!要不我帮你找杂役房烘干?”
江兰摇了摇头,故作无奈地说:“不用麻烦了,明日还要当差,烘干怕是来不及。不如明日一早拿到院外晾晒,正好让太阳晒透,还能去去潮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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