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转眼便是半月过去。
骊山庄园正式竣工,仆役与丫鬟已先行前往清扫打理。
墨韵率领墨家人完善各处细节。
公输仇则陪同圣人与秦渊一同验收。
姜昭棠本就对秦渊相关的事物极感兴趣,此前见了庄园的效果图与功能区分布,更是满心期待。
是以验收当日,他与崔贵妃携千牛卫一千人,仪仗浩荡地驾临骊山。
这般阵仗下,秦渊这位主人家反倒只能暂居其后,今日的核心人物是大华的天子。
“你这庄园,既有山居的野趣,又含宫殿的规整,亦藏南方房寨的实用,究竟是如何将三者糅合,却仍保协调统一的?”
“陛下,臣将此中门道,称作建筑美学。”秦渊躬身回道。
姜昭棠沉吟片刻,缓缓道:“你且展开讲讲。”
秦渊抬手指向庄园外的骊山:“陛下以为,骊山之景美否?”
“自然是风光壮丽,令人心旷神怡。”姜昭棠不假思索地答道。
“那这美从何而来?为何能让人有此感受?陛下可曾深思过?”秦渊追问。
姜昭棠微微一怔,随即摇头:“朕,未曾细想。”
秦渊颔首,继续说道:“骊山之美,在于其自然肌理的和谐。
山势有起伏而非平直,缓处可容溪流蜿蜒,高处能揽云霞入怀,高低,陡缓之间,自有恰到好处的分寸,这便是天地赋予的秩序之美。
臣设计此庄园,便是以这份自然秩序为根基。
说它似山居,是因臣采用了本地松木为梁,青石为墙。只因褪去常见的鎏金重彩,让建筑材质与山间草木有岩石相融,所以不显突兀。
说它似宫殿,是因梁柱的规制,屋檐的弧度皆遵循礼制,既保庄重气象,又不失大气格局。
秦渊顿了顿,不知想到了什么,躬身道:“当然,请陛下明鉴,臣严格按照工部要求的规制,并未有丝毫违制之处。
姜昭棠笑了笑道:“知道了,继续讲。”
“说它似南方房寨,是因臣在檐角增设挑檐以避雨,院中留设窄巷以通风,兼顾实用之能。
三者能相融,关键在于取其精要,去其偏颇。
秦渊指向屋檐下的木雕:“譬如这些纹饰,未用繁复的雕纹,免得失了山野意趣,亦未如纯然山居般素净无饰,而是刻以骊山特有的青松、溪流,既呼应周遭景致,又添雅致之韵。
实则是从三种风格中,提炼出与自然协调,不失规整,兼顾实用的共性,再将其统一整合。”
姜昭棠顺着他的指引望去,只见木雕纹样随山势走向延展,与远处的松林流水隐隐呼应。
连屋檐的高度都似循着山的坡度调整,立于院中抬眼,既无屋顶压顶的局促,亦无空旷失依的虚浮,只觉妥帖自然。
“至于协调之感,核心在于不越界,木梁的粗细,不超旁侧树干之壮,石墙的厚度,不遮观山之视野,院中花池的形制,亦随山势起伏,非刻意雕琢方正圆形。
恰如人着衣袍,需长短合宜,肥瘦适度,方能衬得身形舒展。
这庄园,便是依骊山的脉络量体裁衣,让建筑成为景致的延伸,而非割裂之物,是以观感和谐。”
一旁的崔贵妃轻声附和:“臣妾方才亦觉,此处观山视野通透,却又无烈日灼晒之扰,原是屋檐巧妙遮挡日光,却未阻隔景致,这大概就是平原侯所说的,妥帖之处。”
姜昭棠恍然大悟,再看庄园时,只觉建筑与山峦浑然一体。
山为骨,园为衣,衣不掩骨,反衬骨之挺拔。
他颔首赞道:“你这说话倒是暗合丹青之妙,其美非堆砌而来,需顺其肌理,握准分寸,方能令人心生舒畅。”
“陛下明鉴。”秦渊躬身应道,“世间之美,无论山川、书画,亦或建筑,终究以和谐为要,视物时不扰心,居处时不烦忧,便是美之真谛。”
姜昭棠似笑非笑道:“朕一直想问一个问题,你的师门……是不是什么都懂一些?”
“陛下谬赞,这些也是臣闲来无事,总结的一些心得。”
“你不必如此自谦,也不必小心翼翼,朕说过,少年就应该恣意洒脱一些,你该明白,为何你能琢磨出来,别人就算用一生的时间都不能在学问的细致处有所突破,这便是聪明人的得天独厚之处。”
“只要你对这个国家有用处,朕便会娇纵一些,比如说这座庄园后面的这一片荒林,朕明明没有给你,但你却私自开发使用了,朝中有人弹劾你侵占皇家土地,但朕却觉得没什么,万一平原侯拿这块地是有什么重要的用途呢,肯定是有规划的,只不过还没有来得及跟朕说而已。”
秦渊咽了口唾沫,拱手道:“臣,打算在此地建立一座工坊。”
姜昭棠目光变得空远,淡淡道:“什么工坊如此珍贵,需要让你占用皇家土地?五百八十多亩,这面积真的不太小,你觉得呢?”
“臣打算研制一个让马蹄不再磨损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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