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微明,张家新宅的院子里便已忙碌起来。虽然经历了前一天的惊心动魄和疲惫,但生活总要继续,更何况院子里还堆着一座亟待处理的“海鲜金山”。
张西龙是天蒙蒙亮就起来的。他先是去看了看赵小山。小山睡得很沉,伤口没有红肿发炎的迹象,体温也正常,这让张西龙心下稍安。他又去厢房看了看那两个城里人,他们似乎也刚醒,气色好了很多,但依旧沉默寡言,看到张西龙只是点头致意,眼神里带着探究和一丝未散的惊悸。
“二位同志先歇着,早饭一会儿就好。等吃了饭,咱们再说话。”张西龙语气平和地说完,便退了出来。这两人身份不明,底细不清,在摸清情况之前,他决定保持距离,以礼相待,但不多言。
院子里,王梅红和林爱凤已经生起了炉灶,熬上了小米粥,蒸上了窝头。婉清和婉婷两个小丫头好奇地围着那堆生蚝和鲍鱼打转,被林爱凤轻声呵斥到一边玩去。张改成老爷子拿着烟袋锅,蹲在屋檐下,看着院子里的海获,吧嗒吧嗒地抽着,不知在想什么。张西营也起来了,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但已经开始帮着整理杂乱的箩筐和工具。
一家人默契地没有再去谈论昨天的事情,也没有人去提张老四父子,仿佛那场风暴和之后的种种,都随着潮水退去了。但那种劫后余生的沉淀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压抑,却弥漫在清晨的空气里。
吃过简单的早饭,张西龙便开始着手处理正事。他让大哥张西营赶紧跑去公社,用公社那部摇把子电话联系县水产公司和他之前积累下关系的几个大鱼贩子,报告这边有大批优质的鲜活海获,让他们立刻派人派车来收。这年头,这种顶级鲜货是抢手货,不愁卖,但必须快,否则死了臭了就不值钱了。
接着,他便开始组织人手分拣清洗海获。生蚝、鲍鱼、海鱼、龙虾要分开,死的和活的要分开,大小品相也要粗略分一分。这活儿需要细心和手脚麻利。
他本想叫上次一起出海的那几个船员来帮忙,也算给他们一份工钱。但人还没出门,孙满囤、李福贵和王小柱三人,却自己扭扭捏捏地找上门来了。
三人站在院门口,探头探脑,脸上带着明显的尴尬和忐忑。看到院子里那堆积如山的海获,更是眼睛发直,羡慕之余,也愈发显得局促不安。
“西…西龙哥…”孙满囤搓着手,脸上挤出讨好的笑容,“听说…听说你们回来了,还发了大财…真是…真是洪福齐天啊!”
李福贵和王小柱也跟着附和,眼神躲闪,不敢直视张西龙的眼睛。
张西龙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跟明镜似的。这三人,风暴那天他挨家去找人出海救大哥时,一个个推三阻四,贪生怕死,现在看到丰收了,又想来沾光讨便宜了。
他没接话,只是淡淡地问:“有事?”
孙满囤被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噎了一下,硬着头皮说:“没…没啥大事…就是看看有啥能帮忙的…工钱好说…”
“帮忙?”张西龙笑了笑,笑意却未达眼底,“昨天卸货最忙乱的时候,没见你们来帮忙。现在分拣的轻省活儿,倒想起我来了?”
这话说得相当不客气,三人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
“西龙哥,你…你这话说的…昨天那不是…不知道你们啥时候回来嘛…”孙满囤试图辩解。
“是啊,风那么大,俺们也没敢出门…”李福贵小声嘟囔。
王小柱更是低着头,不敢吭声。
“风暴是大,”张西龙语气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冷硬,“但我张西龙需要人的时候,你们在哪?我大哥生死未卜的时候,你们又在哪?现在看到有便宜占了,就凑上来了?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三人,一字一句地道:“我‘海龙号’的船队,不要临阵脱逃、只能同富贵不能共患难的人。昨天的工钱,我会让大壮算给你们,一分不少。但从今往后,我这儿,没你们的活儿了。走吧。”
这话如同最终判决,彻底绝了三个人的念想。孙满囤脸色变得很难看,还想再说什么,但接触到张西龙那冰冷锐利的目光,终究没敢再开口,讪讪地低下头,灰溜溜地转身走了。李福贵和王小柱也赶紧跟上,背影狼狈不堪。
张西龙看着他们离开,心中没有任何波澜。经过荒岛生死那一遭,他更加清楚地认识到,什么样的伙伴才值得信任,什么样的团队才能走得更远。汰劣留优,势在必行。
他转身回到院子,正好看到大壮风风火火地跑来了。
“西龙哥!俺来了!有啥活儿吩咐!”大壮嗓门洪亮,脸上带着憨厚却可靠的笑容。他是真心实意来帮忙的,根本没提工钱的事。
“来得正好!”张西龙脸上露出了真心的笑容,“去找几个信得过、手脚麻利的婶子嫂子来,帮忙分拣清洗这些海货,一天算一块五工钱,管午饭。你负责盯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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