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稳稳靠岸,缆绳尚未系紧,码头上等待已久的人群便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了上来。
担忧、焦虑、期盼、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化作嘈杂的声浪,瞬间将归来的众人淹没。
“回来了!真回来了!”
“老天爷保佑!可算平安回来了!”
“西营!俺的儿啊!你可吓死娘了!”王梅红第一个扑上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死死抓住大儿子张西营的胳膊,上下打量,生怕少了一根汗毛。
林爱凤抱着小女儿,牵着大女儿,眼圈通红地看着张西龙,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后只化作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唤:“…当家的…”
婉清和婉婷也奶声奶气地喊着“爹”,张开小手要抱抱。
林父站在一旁,用力抹着眼角,嘴唇哆嗦着,连连点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张改成老爷子看着这团圆的场面,也是老怀甚慰,但目光扫过人群,眉头又微微皱起。
更多的乡亲则围住了“海龙号”和其余归来的人,七嘴八舌地询问着。
“哎呀!小山这是咋了?挂彩了?”
“王老六!你个老小子命真大!俺还以为你喂王八了呢!”
“这二位是…看着面生啊?”
当人们看到赵小山被搀扶下船,胳膊上还缠着渗血的绷带,更是发出一阵惊呼。
王老六和另外两个本屯渔民劫后余生,面对乡亲的问候,也是感慨万千,后怕不已。
而那两个获救的城里人,则显得有些拘谨和格格不入,他们的衣着气质与周围的环境截然不同,引来了更多好奇和探究的目光。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海龙号”甲板上和船舱里那堆积如山的海获!
那一个个巴掌大小、堆积如山的生蚝!
那偶尔从筐缝中露出的、品相极佳的鲍鱼!
还有那些明显是深海才有的肥美海鱼和大龙虾!
这惊人的收获,瞬间将劫后余生的氛围冲淡了不少,引发了更大的轰动和惊叹!
“俺的亲娘嘞!这…这都是你们弄回来的?”
“这么多生蚝!俺一辈子没见过这么大的!”
“还有鲍鱼!那是鲍鱼吧?金疙瘩啊!”
“发财了!西龙你们这是因祸得福啊!”
羡慕声、赞叹声、议论声不绝于耳。几乎所有人都被这巨大的财富吸引,暂时忽略了去深究他们这几天的具体经历和…少了的那两个人。
张西龙一边安抚着家人,一边敏锐地观察着众人的反应。
他看到大多数人都被海获吸引,心下稍安,但依旧不敢大意。
他注意到人群外围,张小海的老娘和媳妇也来了,正踮着脚焦急地张望,显然是在寻找张老四和张小海的身影。
该来的总会来。
果然,张小海的媳妇挤上前来,脸上带着不安,急切地问道:“西龙兄弟,看…看到俺家小海和俺公爹了吗?他们…他们也是一早出的海…”
瞬间,码头上的喧闹声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都投向了张西龙。王梅红和林爱凤也紧张地看着他。
张西龙早已准备好了说辞,他脸上露出沉重和遗憾的表情,叹了口气,声音不大却足够清晰,确保周围人都能听到:“嫂子,婶子…节哀。风暴太大了,我们找到他们船的时候,已经…已经碎了。人…没找到。估计是…唉…”
他话说得模糊,只说了“找到船碎了”,“人没找到”,给出了最符合常理的推测,却没有透露任何荒岛上的细节,更没有提及那场生死冲突。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张小海的媳妇和老娘愣了片刻,随即发出撕心裂肺的嚎哭:“当家的啊!”“俺的儿啊!”
悲切的哭声在码头上回荡,方才还热烈的气氛瞬间变得压抑和悲伤起来。不少乡亲纷纷上前安慰,唏嘘不已。海上讨生活,就是这样,旦夕祸福。
也有人低声议论:“唉,张老四爷俩也是命不好…”
“那么大风暴还出海,唉…”
“可惜了…”
张西龙看着那对痛哭的婆媳,心中并无多少愧疚,但依旧保持着沉重肃穆的表情。他知道,这只是第一关。后续肯定还会有更详细的询问,尤其是来自大队和公社的。必须统一口径。
他趁着众人注意力被哭声吸引,悄悄对父亲、大哥、大壮以及王老六等人递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快速道:“记住,风暴太大,走散了,只找到破船,没见到人。其他的一概不知。尤其是岛上和船上的事,一个字都不准提!”
张改成老爷子凝重地点点头。
张西营眼神复杂,但也用力点了点头。大壮和王老六等人更是深知利害,连连保证。
安抚好家人,又看着张小海家的婆媳被人搀扶回去,张西龙开始指挥着卸货和善后。那满满一船的海获需要尽快处理,尤其是生蚝和鲍鱼,必须保持鲜活才能卖上好价钱。
他让大壮赶紧去屯里相熟的人家借来更多的箩筐和扁担,又让恢复了一些的张西营去找相熟的鱼贩子报信(这年头没有电话,得靠人跑腿)。自己则和林爱凤一起,先将受伤的赵小山小心地送回家安顿,请屯里的赤脚医生再来仔细看看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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