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龙号”连续两次出海,次次满载而归,尤其是第二次那堪称传奇的收获,让张西龙的名字和“海龙号”的威名,如同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山海屯及周边的渔村。张家门庭若市,羡慕的、祝贺的、取经的、甚至想来攀关系讨点好处的人,络绎不绝。
张西龙应付着各方来客,脸上带着笑,心里却并未被这巨大的成功冲昏头脑。他将丰厚的收入仔细收好,一部分用于购买下次出海的柴油、冰块、粮食补给,一部分交给林爱凤贴补家用,剩下的则牢牢攥在手里,为“海龙号”未来的维护和升级做准备。
然而,就在他筹划着第三次出海,准备探索更远海域时,一些不易察觉的异常,却让他心头渐渐笼罩上一层阴霾。
这天傍晚,夕阳西下,将天边染成一片绚烂的橘红色,看似壮美,但张西龙站在院子里,却微微皱起了眉头。这红色,红得有些过于浓艳,甚至带着一丝诡异的血晕。空气也沉闷得厉害,一丝风都没有,屯子里的狗显得有些焦躁不安,时不时发出几声低吠。海面更是平静得异乎寻常,像一块巨大的、毫无波澜的深蓝色玻璃,压抑得让人心慌。
这种诡异的宁静,让张西龙莫名地感到一阵心悸。他深吸一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咸腥中带着土腥的、难以言喻的“海臭”味。这是大天气来临前,海底淤泥被扰动翻涌上来的征兆。
“爹,您看这天…”张西龙找到正在院子里收拾渔网的张改成。
张改成老爷子也直起腰,眯着眼看了看天边那过分妖艳的晚霞,又感受了一下这死寂的沉闷,花白的眉毛拧在了一起:“天发红,闷如笼,不是下雨就刮风…看这架势,怕不是要来大风?可这季节…不像啊…”
老爷子的经验判断,似乎也摸不透这诡异的天象。
夜里,张西龙翻来覆去,睡得并不踏实。一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属于上辈子的模糊碎片,开始不受控制地翻涌上来。他似乎隐约记得,就在他年轻时的某个夏天,大概是八一年或八二年,这片海域曾经遭受过一次罕见的、极其猛烈的台风袭击!那场风灾来得又急又猛,很多措手不及的渔民船毁人亡,损失惨重。山海屯好像就有几条船没能回来,其中包括…其中包括谁来着?记忆很模糊,但他清楚地记得那种惨烈的氛围和撕心裂肺的哭嚎。
难道…就是现在?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紧紧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透不过气来。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万一呢?万一真的来了呢?“海龙号”固然坚固,但在真正的自然伟力面前,依旧渺小如蚁!更何况那些还在海上飘着的木帆船!
第二天一早,天依旧阴沉沉的,那种令人窒息的闷热感有增无减。海面依旧平静得可怕,但仔细看,会发现远处的海平线上,似乎隐隐有一条模糊的黑线。
不能再等了!
张西龙立刻做出了决定:取消原定的出海计划!不仅自己不去,还要尽可能通知到所有能通知的人!
他先是把大哥张西营和昨天一起出海的四个船员都叫了过来。
“各位,我看这天色不对,怕是要有大风大雨,接下来几天,‘海龙号’不出海了,大家都回家歇着,看好自家门户。”张西龙神色严肃地说。
几人一听,都愣住了。孙满囤首先叫了起来:“啊?不出海了?西龙哥,这…这正赶上好时候啊!鱼群正厚呢!再说,这天…看着还行吧?”他显然舍不得那丰厚的工钱和奖金。
李福贵和王小柱脸上也露出惋惜和不舍的表情。
赵小山没说话,只是看了看天,又看了看张西龙凝重的脸色。
张西营犹豫了一下,也开口道:“二龙,是不是太小心了?这季节,刮不起大风吧?”
“小心驶得万年船!”张西龙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海上的事,谁说得准?听我的,都回去!工钱照算今天的!等天气好了再说!”
见张西龙态度坚决,而且工钱照给,孙满囤几人虽然心里嘀咕,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各自散了。
打发走船员,张西龙立刻行动起来。他先去了屯里大队部,找到了支书,把自己的担忧说了,希望大队能用大喇叭通知一下全体社员,近期不要出海。
老支书吧嗒着旱烟,有些犹豫:“西龙啊,你这…有啥依据没?就因为天闷点?这要是通知下去,耽误了生产…”
“叔!依据就是老辈传下来的看天经验和我的直觉!万一真来了大风,那是要死人的!”张西龙语气急切,“耽误几天生产,总比船毁人亡强啊!”
好说歹说,老支书总算勉强同意,用大喇叭含糊地提醒了一下“近日天气可能不佳,社员出海注意安全”,并未明确禁止。
张西龙知道这力度远远不够。他立刻又骑着自行车,沿着海岸线,跑到邻近几个屯子相熟的渔民家里,挨家挨户地通知、劝说。
“六叔!听我一句,这两天千万别出海了!怕是有大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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