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彻底沉入了海平面以下,只在天边留下一抹绚烂的紫红色晚霞,像是姑娘家羞红的脸颊。
山海屯里,家家户户的烟囱开始冒出袅袅炊烟,空气中弥漫着柴火味和隐约的饭菜香。
张西龙扛着那个用破麻袋裹得严严实实的大海螺,手里还拎着小半袋海蛎子,踏着暮色,几乎是小跑着冲进了自家院子。一进门,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带着姜味的鱼汤香气,勾得他肚子里的馋虫咕咕直叫。
院子里,王梅红正拿着勺子在大铁锅边搅和,锅里奶白色的鱼汤翻滚着,几块豆腐和巨大的鱼头在其中沉浮。小婉清和小婉婷像两个小尾巴似的围在锅边,眼巴巴地瞅着,不停地咽口水。
“回来啦?咋这么慢?爱凤早回来了。”王梅红抬头看了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肩上那个鼓鼓囊囊的麻袋上,“这又鼓捣啥回来了?捡点海蛎子用得着包这么严实?”
林爱凤正从灶房往外拿碗筷,听到动静也看了过来,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和好奇。那条大石斑鱼已经被处理干净,鱼头炖了汤,剩下的鱼身抹了盐挂在屋檐下风干。
张西龙嘿嘿一笑,没直接回答老娘的话,而是神秘兮兮地冲林爱凤使了个眼色,压低声音:“媳妇儿,先把院门闩上。”
林爱凤被他这做贼似的模样弄得一愣,但还是依言去把院门闩好了。
王梅红也察觉出不对劲,放下勺子走过来:“到底咋了?神神叨叨的!”
张西龙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肩上的麻袋放在院子中间平整的地面上,像是放下一件易碎的珍宝。他搓了搓手,脸上带着压抑不住的兴奋和紧张,慢慢解开了系着麻袋口的绳子。
当那个硕大、暗红、布满奇异棘刺和华丽螺旋纹路的巨大海螺完全暴露在昏黄的暮色下时,王梅红倒吸了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俺的老天爷!这…这是个啥玩意儿?海螺精啊?咋这么大个儿?!”
两个小丫头也吓得往后缩了缩,但又忍不住好奇,探头探脑地看。
林爱凤更是捂住了嘴,虽然下午见过,但此刻在院子里再看,这海螺的庞大和奇特依然让她感到震撼。
“嘘!小声点娘!”张西龙赶紧示意,“这可是好东西!叫大法螺!稀罕着呢!”他依旧沿用下午的说辞,没敢提“帝王螺”和“珍珠”的事,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也怕隔墙有耳。
“稀罕?能吃不?”王梅红围着海螺转了一圈,伸出手指戳了戳那坚硬的壳,发出叩叩的声响。
“吃?”张西龙哭笑不得,“娘,这玩意儿不是吃的!是…是宝贝!说不定壳里头藏着更好的东西呢!”
“壳里头?”王梅红和林爱凤都愣住了。海螺壳里头除了螺肉,还能有啥?
张西龙不再多解释,他让林爱凤把屋里的煤油灯拿了出来,点上。又让王梅红看着点孩子,别靠太近。他自己则跑去仓房,翻找出一把老旧的、刀口都有些卷了的铁凿子和一把锤头。
他要把这个海螺撬开!
这个过程并不轻松。这海螺壳又厚又硬,结构似乎还特别紧密。张西龙半跪在地上,就着煤油灯昏暗的光线,小心翼翼地寻找着下凿子的缝隙。铁凿子和螺壳碰撞,发出刺耳的“锵锵”声,迸出细小的碎屑。
两个小丫头又害怕又好奇,躲在奶奶身后,只露出半个脑袋看。
林爱凤端着煤油灯,手有些微微发抖,灯光随之晃动,映照得张西龙额角的汗珠闪闪发亮。她看着丈夫那全神贯注、眉头紧锁、一下下耐心撬动的侧脸,心里那种陌生的、奇异的感觉又涌了上来。他到底…知道多少她们不知道的事情?
王梅红在一旁看着,又是心疼工具又是担心,不住地念叨:“轻点轻点!别把凿子崩坏了!这玩意儿壳这么厚,能有啥啊?白费劲!”
张西龙却充耳不闻,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手下的动作上。他根据上辈子听来的那点模糊记忆,知道这种大型海螺的珍珠如果存在,多半是在螺肉和内脏连接的某个部位,或者嵌在肌肉里,必须极其小心,万一凿坏了,珍珠也就不值钱了。
他耐着性子,像个雕刻大师一样,一点点地、极其谨慎地扩大着缝隙。汗水顺着他的脸颊滑落,滴在干燥的土地上,洇开一个小点。虎口被震得发麻,他也毫不在意。
终于,伴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咔嚓”脆响,螺壳顶端被撬开了一个不小的口子!一股浓郁的海腥味瞬间弥漫开来。
“开了开了!”小婉婷忍不住叫出声。
张西龙放下凿子和锤头,用手抓住撬开的壳盖,用力一掰!
整个螺壳的上盖被他彻底掀开,露出了里面肥厚饱满、颜色粉白、还在微微颤动的螺肉!
煤油灯的光芒照进去,能清晰地看到螺肉细腻的纹理和粘稠的体液。
王梅红凑过来看了一眼,咂咂嘴:“嚯!这肉可真肥!可惜了不能吃…”
张西龙没说话,心脏却跳得像擂鼓一样。他深吸一口气,伸出两根手指,强忍着那滑腻腻的触感,小心翼翼地在那肥厚的螺肉里摸索、按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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