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撕裂神智的嗡鸣在抵达顶峰的刹那,竟诡异地化作一片死寂。
随之而来的是一行冰冷的文字,直接烙印在苏晚照的意识里。
【“水流加速”已生效——代价:听力屏蔽。
剩余时间:六个时辰。】
原来如此。
她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屏蔽听力换取对水流超凡的感知力,这波不亏。
现在的她,就是这方圆百里江域的绝对主宰。
她盘膝坐在漕帮旗舰“镇江号”的船头,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整个人宛如一尊与黑夜融为一体的雕塑。
对周遭船员们紧张的呼喊和走动,她充耳不闻,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抽离,只剩下水流的脉动,通过船身,通过空气,通过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清晰地传递而来。
她从腰间符囊中取出一支朱砂笔,指尖蘸满殷红的颜料,竟以身下浩荡的江面为符纸,凌空虚画。
随着她手腕的翻飞,三道凡人肉眼不可见的朱砂符线在江面上转瞬即逝,而在她的意识地图中,三个关键节点被系统瞬间标记——【暗河三岔口】、【沉龙湾】、【铁锚礁】。
这三个地方,是那群来自“寒铁阁”的机械龙舟进行水下燃料补给和交换情报的秘密据点,也是她今晚为他们准备的“惊喜大礼包”放送点。
“大小姐!”一个焦急的身影快步跑到她身边,是她最得力的助手小陆。
他知道苏晚照此刻听不见,便直接将一个巴掌大的黄铜罗盘递到她面前。
这罗盘没有指针,盘面是一块光滑的墨色晶石,此刻正随着水流的频率轻微地震动着。
这是小陆的得意之作,“震动罗盘”,能将水流的细微变化转化为有规律的震动频率,是她失聪作战的“耳朵”。
苏晚照伸出纤细的手指,轻轻搭在罗盘上,闭上了眼睛。
指尖传来的震感,在她脑中构建出一幅实时动态的水文图。
她能“看”到每一股暗流的走向,能“摸”到每一处漩涡的力度。
“今晚子时,”她终于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传我命令,所有商船,关闭引擎,收起船帆,按照我画出的‘之’字路线,全凭水流漂浮。”
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继续道:“什么都不用做,等着就行。我要让那群铁王八……自己撞进我给它们准备的豪华套房里。”
船舷边,一个皮肤黝黑,浑身肌肉虬结的老渔夫正蹲在那里,嘴里叼着一根熄灭的烟管,一双饱经风霜的手正以一种奇特的韵律比划着。
他的双手时而并拢如鱼尾摆动,时而五指张开如蟹钳开合,最后,他猛地指向江心一处看似平静的漩涡。
跟在苏晚照身边多年的老唐立刻凑上前,低声为她“翻译”:“大小姐,黑鳞叔说……那玩意儿,他叫‘铁蜈蚣’,就潜伏在那片水域下面。每隔半个时辰就要浮上来换一次气,每次换气,排气孔都会喷出三缕黑烟,跟闹着玩似的。”
“铁蜈蚣?”苏晚照眼神一亮,这土味又形象的外号,可比“机械龙舟”带感多了。
她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灰白色的粉末,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腥气,“黑鳞叔,你再瞅瞅,铜头李那孙子说的,能腐蚀机械关节的‘腐鳞粉’,是不是这玩意儿?”
被称作黑鳞叔的老渔夫凑过来,捻起一点粉末在指尖搓了搓,又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随即重重地点了点头。
他不再比划,而是伸出两根手指,一根指向天空的火烧云,另一根在船舷的铁栏杆上做出一个生锈腐朽的动作。
“火”与“锈”,意思再明白不过——这玩意儿,遇水生热,专克钢铁。
“齐活了!”苏晚照心中大定。
计划的最后一块拼图,由小陆亲手完成。
他指挥着几个精壮的漕帮汉子,将上百个半人高的陶瓶搬上甲板。
每个陶瓶里,都按照苏晚照的配方,装填了半瓶“腐鳞粉”和一枚特制的“浮水火引”。
这种火引以鱼油和磷粉混合制成,平日里稳定无比,可一旦接触到腐鳞粉遇水后产生的高热,就会瞬间引爆。
陶瓶的封口用蜡封死,外面还特意画上了漕帮“苏记”的商号标记,做得跟真的一样。
苏晚照亲自拿起一个陶瓶,走到船舷边,像是在许愿池投币一样,随手将其投入江中。
陶瓶打着旋儿,顺着水流向下游漂去。
她轻笑一声,自语道:“都说我们漕帮的商船被劫了,那‘失窃’的货物漂得到处都是,也很合情合理吧?这叫反向放流,我倒要看看,他们是捞,还是不捞。只要他们敢贪,一捞一个准,买一送一,直接送他们上西天。”
老唐会意,立刻扯着嗓子对传令兵吼道:“传令下去!三十六艘空船,立刻拔锚,顺流而下!每艘船上,给老子挂三盏‘苏记’的灯笼,要多显眼有多显眼,生怕别人看不见咱们‘落荒而逃’!”
夜色渐深,子时将至。
就在所有人都屏息以待时,旗舰的船底甲板处,一个暗格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个浑身湿漉漉的人影狼狈地爬了出来,正是那个被策反的“寒铁阁”技师,铜头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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