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丝裹着青石板的潮气漫进金算盘楼顶，苏晚照咬着炭笔的牙印又深了几分。
楼下白幡商队的车轮声碾过耳际，她盯着最后一辆马车车轴上若隐若现的铜哨——那是小陆用半宿时间，把军需中断的密语频率刻进哨孔的杰作。
苏娘子！老周裹着湿淋淋的蓑衣冲上来，怀里的账本被油布裹得严严实实，西市分铺王掌柜说，有个挑担子的婆子非说要见您，说...说您上月救过她孙子？
苏晚照指尖在舆图上顿住。
上月她在街头买蜜饯，撞见个小乞儿偷钱，原以为是惯犯，结果那孩子哭着说祖母病了要抓药——后来她不仅给了药钱，还让厨房送了三天热粥。
让她去后门。她扯下脖子上的银锁塞进老周手里，把这个押给她，就说苏记的账期...宽限三个月。
老周愣了愣：这是夫人...您母亲的遗物啊！
遗物不如活人金贵。苏晚照低头继续画路线，腕间系统红光随着心跳明灭，再说了...她勾唇一笑，等萧景珩的军械动起来，我能连本带利赚回十座金算盘。
楼下突然炸开一片议论。
瞧这白幡！
苏记莫不是哪家主子没了？卖糖葫芦的老张踮着脚看，糖葫芦上的糖壳被雨打化了，上个月还见苏小娘子在街头卖绣帕，这才几天就...
瞎说什么！挑菜担子的林婶子拍了下他胳膊，我家阿弟在苏记当杂役，说这是丧亲避煞的讲究——苏娘子的奶娘上月没了，要避七七四十九天的晦气。
避晦气还出城？茶摊老板把抹布往肩上一甩，我看是苏记要关张！
前儿还听说杜老三在醉仙楼哭，说苏掌柜烧了军需账本...
苏晚照听着这些话，指甲在舆图青林峡处掐出个月牙印。
她早让杜老三去演这出戏——那盐商被萧景珩威胁时尿湿过裤子，此刻哭起来倒比真丧考妣还像：拍着桌子砸茶碗，鼻涕泡都甩在桌布上，苏掌柜说再给萧镇守供军需，她的良心要生虫！
消息像长了翅膀。
第三日未时三刻，铁戈的飞鸽传书就扑棱棱撞进窗棂。
苏晚照撕开封蜡，泛黄的纸页上只有两个血字：。
她猛地站起身，炭笔地断成两截。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白幡商队的风鸣哨声正顺着河道飘过来——那是小陆设计的密语，每声长哨对应，短哨对应，此刻连成一片的短音，分明在说江南无械。
好个萧景珩。她把纸页揉成一团，又展开抚平，你当白幡是丧，我偏要它做你的招魂幡。
同一时刻，北疆帅帐内。
萧景珩捏着探子的密报，腰间玉牌撞在案几上发出脆响。
他突然仰头大笑，震得帐外的狼旗都晃了晃：天助我也！
苏记断供，朝廷的粮草要再晚三日——他抽出腰间佩剑劈向舆图，剑尖钉在黑水坞三个字上，开库！
把五千重甲、三百床子弩全给我拉到阵前！
帐外火把连成游龙，铁戈缩在巡防队的阴影里，手指在掌心默默画着路线。
他想起前日苏晚照救他弟弟时，那小娘子蹲在药铺里和大夫砍价的模样：这味人参要五两？
我拿半幅绣帕换——上面绣的并蒂莲，能卖十两。
此刻他望着那串火把，突然觉得那半幅绣帕比任何兵符都管用。
而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谢昭正站在御书房外。
他望着檐角垂落的雨珠，袖中那封密奏被体温焐得发烫。
早朝时他故意：臣听闻萧镇守有黑水坞私库，不知是否...话未说完，户部尚书就咳得直捶胸口：从未...咳咳...从未听闻。
谢昭垂眸掩住笑意。
他知道，御书房的小太监此刻正捏着茶盏，把这句话原封不动传给宫外的线人——而萧景珩安插在京城的细作，此刻该在茶棚里拍案而起了。
果然，三日后的深夜，黑水坞外的密道里，萧景珩的亲信擦着冷汗指挥搬军械：快！
那姓谢的嘴不严，再晚就要被查了！
而远在苏州的金算盘楼顶，苏晚照正把铁戈画的路线图和谢昭传来的密信叠在一起。
月光透过云隙落下来，两张纸的墨迹在青林峡处完美重合。
系统光团突然发出嗡鸣，腕间的红芒化作鎏金纹路：战略误导成功，解锁隐藏功能【商路劫运】。
她摸着那行字笑了，从袖中摸出颗算盘珠子——是今早谢昭塞给她的，说留着打赏劫运有功的人。
楼下传来更夫敲梆子的响：天干物燥——
苏晚照望着舆图上的青林峡，指尖轻轻划过，像在抚摸即将到手的银钱。
萧将军，她对着夜色轻声道，您的军械...该上路了。断脊岭的北风卷着雪粒子往领口钻时，老周正踮脚拍第三辆马车的皮货。
万张雪貂皮堆成银山，在冷光下泛着油润的光泽，他摸了摸最上层那张——毛茬齐整得能剃胡子，比苏记去年卖给扬州盐商的贡品还地道。
苏娘子，他裹紧羊皮袄回头，哈出的白气撞在苏晚照的狐毛围脖上，这皮子要是真换了床子弩...够苏州城百姓烧三年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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