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市的晨光裹着焦糊味漫过断墙,苏晚照蹲在瓦砾堆里,指甲缝里全是黑灰。
她扒开半块烧得发红的青砖时,腕间的算盘珠硌得生疼——这是她穿越后第一个月用卖绣品的钱买的,此刻倒成了最好的“探宝工具”。
“咔”一声,砖缝里露出半页泛着金粉的纸角。
她呼吸猛地一滞,像见着金元宝似的扑过去,指尖刚碰到残页,灰烬突然被风卷起,迷得她眯起眼。
谢昭的帕子适时覆上来,带着松木香:“先擦眼睛。”
苏晚照把帕子往脖子上一挂,继续抠那残页。
焦黑的边角沾着半枚朱印,“青林峡茶农”五个字若隐若现。
她用拇指蹭了蹭纸页,金粉簌簌往下掉,突然笑出声:“三百铁骑南下?他连马料都算不清。”
“怎么说?”谢昭蹲下来,袖中还带着早朝时的墨香。
“茶农的账册用金粉勾边,是防虫蛀的讲究。”苏晚照把残页举到他面前,“萧景珩烧账本时怕不是急疯了——茶农哪来的金粉?这是他从户部顺的赈灾款,用来伪造商路凭证呢。”她把残页往怀里一揣,冲街角喊:“小陆!”
穿青布短打的小陆从断墙后钻出来,怀里抱着个漆盒,跑起来像只蹦跶的蚂蚱:“苏娘子,显影药水带了!您说这破纸片子能显字,我昨夜在机关坊试了三回——”
“试十回也没现在要紧。”苏晚照把残页摊在块干净砖头上,小陆立刻猫腰凑过去,从漆盒里捏出根细铜管,往纸页上滴了两滴淡绿色药水。
焦黑的纸面像被泼了开水的墨,渐渐洇出一行行小字。
谢昭的指尖突然收紧。
“军械南运”四个字在显影的墨迹里格外刺目,后面跟着一串盖着户部大印的“赈灾粮调拨令”。
苏晚照用算盘珠敲了敲“青林峡”三个字,冷笑:“好个李代桃僵——用赈灾粮的名义运军械,过关卡时谁会翻粮车?他倒算得精,可青林峡的茶农今年收成都记在账上,哪来的余粮?”
她抓起炭笔在随身的舆图上圈了个圈,炭灰簌簌落在“青林峡”三个字上:“这里,只准走风,不准走铁。”
与此同时,三百里外的青林峡。
铁戈蹲在山壁阴影里,腰间的短刀贴着大腿。
他身后跟着七个斥候,全裹着与山石同色的粗布,像七块会呼吸的石头。
“凿第三个孔。”他低声道,手中的铁钎在岩壁上敲出细碎的响。
亲卫小顺子抹了把汗:“队头,这山壁凿孔挂布条...真能烧起来?”
“苏记的药油。”铁戈把浸了药油的麻布条塞进刚凿好的孔里,“无味,遇热自燃。”他想起三个月前,弟弟铁牛在北疆冻得咳血,是苏记药铺的大夫翻了三座山送药,“那大夫说,这油燃点正好是夏日正午。”他转身看向峡谷深处,“萧景珩要运军械,必走这条道——烧了山火封路,他的铁,就只能烂在北疆。”
小顺子突然压低声音:“队头,日头到顶了。”
铁戈抬头。
正午的阳光像团火,晒得麻布条微微发烫。
最先有一缕青烟从山壁上冒出来,接着是第二缕、第三缕,眨眼间连成一条火线,顺着岩壁上的麻布条“嘶啦”烧起来。
预设的干草堆被引燃,浓烟裹着焦松味腾起,瞬间漫遍整个峡谷。
“山火!山火封道啦——”斥候们扯着嗓子喊,声音混在浓烟里,传出去十里远。
同一时刻,苏州城府衙后院。
杜老三跪在青砖地上,额角的汗把青衫浸出个深色的圆。
萧景珩的靴尖抵在他腰间:“青林峡封道?你倒是说说,还有别的路?”
“旧...旧盐道!”杜老三抖得像筛糠,“十年前运盐走的泥底河谷,能绕开青林峡!”他偷偷瞥了眼萧景珩腰间的玉牌——那是宇文阀的标记,“不过那路...雨后泥软,重车怕是要陷。”
萧景珩的手指在剑柄上敲了两下,突然笑了:“杜老板倒是忠心。”他甩袖起身,“去叫死士押车,走旧盐道。”
杜老三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月洞门后,这才敢抹把脸。
他踉跄着走到院角,假装踢到块石头,弯腰时往墙根插了根竹签——那是老周教他的标记,红漆裹着苏记的暗纹。
“杜老板?”门房的声音从外头传来,“苏记的老周头送腌菜来了。”
杜老三心口一松,对着墙根的竹签吹了口气。
风卷着腌菜的酸香扑过来,他突然觉得,这回赌对了。
暮色漫进火凤堂时,苏晚照正盯着舆图上的青林峡。
残阳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谢昭站在门口,袖中攥着份染了墨的密折。
“晚照。”他走过去,指尖轻轻碰了碰她发顶翘起的碎发,“北疆的线报说,青林峡山火封道。”
苏晚照抬头,眼睛亮得像星子:“那旧盐道呢?”
“泥底河谷的车辙印,深到马腿都拔不出来。”谢昭从袖中取出张纸条,是老周的飞鸽传书,“杜老三的竹签,插得比算盘珠子还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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