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棱镜”基地的生活节奏,像一台精密而冷酷的机器,每一个齿轮的咬合都伴随着数据的流动与决策的权衡。路岩团队在格林的“特殊关照”下,处境略有改善,至少,他们提交的规则映射分析报告不再被直接扔进电子垃圾桶,而是偶尔会收到一些来自OPRAD内部研究员的、带着试探性质的询问。然而,以克劳泽和阿斯顿为代表的主流派系,依然掌握着绝对的话语权,先遣计划的基调并未改变——强大的火力、坚固的护盾、精准的能量封锁。
高压之下,基地内部的气氛也日渐凝滞。不同机构的人员之间,除了必要的公务交流,几乎鲜有私人层面的互动,猜忌和竞争如同无形的薄雾,弥漫在充满高科技设备的空气中。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令人窒息的压力,亦或是出于某种更深层次的试探,维多利亚·阿斯顿女士以“皇家超自然学会”的名义,发起了一个小范围的、非正式的交流活动——“怪谈之夜”。受邀者除了她本人和几位亲近的英国研究员,还包括了克劳泽、詹森、安德烈,以及,出乎不少人意料的,路岩和宋茜。
“鸿门宴?”陈浩在得知消息后,第一时间皱起了眉头,“那英国女人看着就心机深沉,突然搞什么怪谈之夜,肯定没安好心。”
苏琳则更理性地分析:“可能是一种社交试探,想在不同场合评估我们的反应和认知层次。也可能……是想从我们这里套取关于东方超自然现象,尤其是规则类事件的一手信息。”
路岩看着那封措辞优雅的电子请柬,沉吟片刻。“既是挑战,也是机会。”他说道,“阿斯顿想窥探我们的底细,我们同样可以借此了解他们处理非传统威胁的思维模式和知识边界。而且,在这种非正式场合,有些在会议上无法直言的信息,或许能找到传递的渠道。”
宋茜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魑魅魍魉,古今中外,其理相通。听听无妨。”
活动地点安排在基地的一间小型休闲观景厅,巨大的透明穹顶外是模拟出的南太平洋璀璨星空。柔和的灯光,舒适的真皮沙发,精致的茶点和酒水,营造出一种与基地整体科研氛围格格不入的慵懒与奢华感,充满了维多利亚式的品味。
路岩和宋茜准时抵达时,其他人大多已经到场。阿斯顿女士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暗红色长裙,笑意盈盈地主持着场面。克劳泽依旧坐得笔挺,面前放着一杯纯净水,表情严肃,仿佛参加的是学术答辩。马克·詹森则显得放松很多,已经端上了一杯威士忌,正和安德烈低声谈笑。安德烈看到路岩二人,举起酒杯示意了一下,眼神中带着一丝看好戏的意味。
“啊,路博士,宋女士,欢迎。”阿斯顿热情地招呼他们入座,“希望这个小小的聚会,能让各位暂时忘却工作的烦忧。在我们这个领域,有时候一些‘非科学’的闲聊,反而能带来意想不到的灵感。”
她的话语巧妙地为今晚的活动定了性——“非科学”的闲聊,既降低了门槛,也预先撇清了对内容严谨性的要求。
聚会伊始,几位英国研究员率先分享了一些不痛不痒的、源自英伦三岛的古老传说和乡野奇闻,大多与古堡幽灵、湖中水怪有关,讲述得绘声绘色,但本质上更像是经过文学加工的地方志,缺乏真正触及超自然核心的细节。
克劳泽听得有些不耐烦,在一位研究员讲述完某个苏格兰高地“报丧女妖”的故事后,他推了推眼镜,用他那标志性的冷硬语气评论道:“有趣的民俗学资料。但从科学角度分析,这些传说大多源于特殊地理环境下的次声波效应、特定植被释放的致幻物质,或者干脆就是古代人类对无法解释的自然现象的拟人化想象。缺乏可观测、可重复的能量签名。”
他的发言瞬间让气氛冷却了几分。阿斯顿女士的笑容不变,轻轻用手杖点了点地毯:“亲爱的埃里希,放松些。今晚我们不讨论能量签名,只关注故事本身……以及故事背后可能折射出的、人类集体潜意识中对‘异常’的认知模式。”
她巧妙地将话题引向了更偏向宋茜研究领域的层面。
接着,马克·詹森兴致勃勃地讲述了一个OPRAD处理的、关于美国中部某小镇被“梦境寄生虫”侵扰的案例,描述居民如何陷入集体噩梦,并在梦中被汲取生命力。他的讲述充满了美式的直接与惊悚,但同样侧重于现象描述和物理隔离、神经干扰弹最终解决问题的过程,对于噩梦的“规则性”源头语焉不详。
轮到安德烈,他哈哈一笑,讲了一个关于西伯利亚冰原上“雪人”偷猎者装备的粗犷笑话,与其说是怪谈,不如说是段子,冲淡了些许严肃气氛。
然后,所有人的目光,有意无意地,都聚焦在了路岩和宋茜身上。
“路博士,宋女士,”阿斯顿女士优雅地端起茶杯,目光在两人之间流转,“相信贵国数千年历史,幅员辽阔,必定孕育了无数精彩绝伦、甚至可能超越我们理解范畴的奇闻异事。不知今晚,我们是否有幸能够聆听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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