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雨簌簌落下,打在吴邪手背上,竟带着点温热的触感。他愣了愣,随即笑出声来——连墨都开始“失控”了。
“胖爷我再来点猛的!”胖子突然扯开背包,把里面的压缩饼干、罐头全掏出来,狠狠往地上摔。铁皮罐头裂开时发出刺耳的脆响,饼干碎屑混着墨渍滚成一团,在网格线上烧出一个个焦黑的小洞。
解雨臣踩着满地狼藉旋身跃起,细刃在晨光里划出一道银弧,精准挑中早点铺挂着的“今日供应”木牌。木牌坠地时,上面的字迹突然像活过来般扭曲,“豆浆”两个字晕成一团墨,“油条”却渗出点猩红,像极了血。
“这画皮快绷不住了。”解雨臣落地时踩碎了个墨团,脚下传来纸张被碾裂的脆响。
张起灵的古刀不知何时已插入地面,刀身震颤着,竟把周围的墨痕全吸了过来,在刀侧凝成一道旋转的墨涡。远处的长白山轮廓抖得更厉害了,玉棺的纹路像被揉皱的蛇,正一寸寸从山梁上剥落。
吴邪突然抓起老板娘忘在桌边的粗瓷碗,碗沿还沾着点酱牛肉的油星。他朝着饭馆的门猛砸过去,碗碎的瞬间,屋里突然传出纸页翻动的哗哗声,那些摆好的桌椅、灶台,竟像被抽走了骨头般软塌下去,化作一摊摊粘稠的墨。
“老板娘呢?”吴邪回头时,才发现那个红印笑脸的女人早没了踪影,只有她站过的地方,留着个鞋印形状的墨渍,正慢慢往地下渗。
“被咱们吓跑了呗。”胖子笑得直喘气,突然指着天空,“快看那破笔!”
众人抬头,只见那支悬在半空的无形笔正在剧烈摇晃,笔尖的浓墨泼洒得毫无章法,有的落在地上烧成黑窟窿,有的却化作带刺的墨线,疯了似的往他们身上缠。
张起灵的古刀猛地拔起,墨涡炸开,把刺来的墨线全绞成了碎片。吴邪趁机抓起地上的半截油条——那东西不知何时竟真的有了油条的香味——狠狠朝笔尖扔过去。
油条撞上笔身的刹那,发出一声闷响,像烧红的铁扔进冷水里。笔尖突然迸出一串火星,竟开始慢慢融化,滴下的墨汁落在地上,瞬间长成带刺的藤蔓,却专挑网格线最密的地方钻,把那些规整的交点戳得千疮百孔。
“它自己在拆笼子。”白泽的灵剑嗡鸣着,剑身上的寒光映出更远处的景象——风电场的风车不知何时停了,叶片上的漆皮剥落,露出后面灰白的纸芯,像被蛀空的骨头。
镇子的轮廓越来越淡,石板路在脚下变软,踩上去像陷进浸了水的棉纸。吴邪低头时,看见自己的鞋印正在慢慢晕开,却没按网格线的轨迹,反而像滴在宣纸上的墨,自由散漫地往四周爬。
“要破了!”胖子突然蹦得老高,他的工兵铲抡得像风车,把一片飘过来的纸云劈成了漫天纸蝶。
话音刚落,整个天空突然剧烈一抖,像有人狠狠抖了下画布。阳光瞬间变得刺眼,带着真实的温度砸在脸上,风里混着泥土和草木的腥气——不是画里的香,是野地里才有的生猛味道。
吴邪眯眼时,看见长白山的轮廓正在重新凝固,不再是玉棺的纹路,而是带着雪顶的、熟悉的山形。脚下的镇子像潮水般退去,露出底下布满碎石的荒地,刚才的墨痕、纸渣全没了,只有胖子摔碎的罐头还在,铁皮上沾着点真的油污。
“他娘的……”胖子拄着工兵铲喘气,突然抓起地上一块石头扔出去,石头落地时发出沉闷的响声,“是真的!”
解雨臣用细刃划了下自己的手背,渗出血珠,红得真切。他笑了笑,把刀收回鞘里:“看来,再精细的画,也装不下活人的血。”
张起灵的古刀安静下来,刀身映出五个人的影子,清晰,完整,没有一丝网格线的痕迹。他伸手拍了拍吴邪的肩膀,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服传过来,踏实得让人想笑。
吴邪看着身边的人,又看了看远处逐渐清晰的山峦,突然把剩下的半瓶二锅头拧开,往每个人手里都倒了点。
“敬咱们这群疯子。”他举着瓶口,酒液晃出点在地上,很快被干燥的土地吸了进去,“敬……破画而出。”
“敬胖爷的工兵铲!”胖子抢过酒瓶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来,他也不擦,“下次再敢画胖爷,直接给它捅个窟窿!”
白泽收起灵剑,剑穗上还沾着点墨渍,在风里轻轻晃。他望着远处的长白山,突然道:“终局图破了,但画它的人……还在。”
吴邪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酒瓶随手扔在地上。阳光落在他脸上,暖得像刚晒过的被子。
“管他是谁。”他拍了拍身上的土,朝着山的方向走去,“下次画出来,咱们再给它弄脏点就是。”
胖子和解雨臣跟上来,张起灵走在最后,黑金古刀在地上拖出浅浅的痕迹,像在崭新的土地上,先一步画上属于他们的、不肯听话的印记。
风掠过荒原,带着自由的哨音。远处的长白山沉默矗立,仿佛在说,真正的路,从来不在画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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