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握着铁锹柄上“前人造路,后人续光”的刻字,指尖触到嵌入木纹的铜钱边角——那是无数个“跨界者”掌心的温度,透过岁月在木头上烙下的印记。阿无的斗笠穗子扫过他手背,带着清玄派的靛青与盗墓界的黄土,却在晨光里混作片模糊的暖,像把揉碎的虹,轻轻落在他掌纹里。
“知道我师父为啥总在铜钱上留牙印吗?”阿无忽然指着白泽手里的“跨界”铜钱,野菊干花在风里晃出细碎的影,“她当年抱着襁褓躲进古墓,奶水不够,就把窝窝头嚼碎了喂我——牙印是喂孩子时咬出来的,后来她总说,‘活人留的标记,得带着人味儿,让摸到的人知道,留印的人当年也饿过、疼过、怕过’。”他蹲下身,从土堆里翻出枚带缺口的铜钱,边缘的牙印比白泽捡到的更深,“这枚是我长牙时咬的,她攒了一辈子,说要留给‘跟咱们一样,带着界别牙印的活人’。”
胖子忽然把铜钱凑到鼻尖闻——金属味里混着淡淡的野艾香,像极了阿无刚才烧的线香:“合着这些铜钱不是死物,是你们母子俩的‘活命手札’?”“可不就是嘛,”阿无笑了,北斗星图的右眼在晨光里眯成缝,“我师父走的时候,攥着半枚铜钱说,‘阿无啊,以后看见不敢过桥的人,就把铜钱塞他手里——铜是凉的,可牙印是暖的,人摸着暖,就敢迈腿了’。”他忽然指着石壁上的简笔画——戴斗笠的人正把铜钱按在持剑者掌心,“你看这画,是我徒弟画的,他左眼瞎了,就用右眼盯着活人画,说‘看不见界别,反而能看清人心’。”
解雨臣忽然摸着戏票背面的小字笑了:“老槐树客栈……我好像听过,说是江湖上最乱的地儿,修仙者的道袍能蹭到盗墓者的皮靴,戏子的水袖能扫到铁匠的围裙。”“可不是嘛,”阿无从百宝囊里掏出枚锈迹斑斑的铜钱,正面刻着“乱”,背面凿着“活”,“那客栈的门槛儿被踩塌过三回,全是带着‘界别补丁’的人踩的——有人用修仙剑穗换了盗墓者的黑驴蹄子,有人拿盗墓符跟戏子换了半张戏票,你猜怎么着?”他忽然望向白泽,护目镜下的左眼闪过微光,“上个月有个小丫头,带着半块我师父的窝窝头,在客栈里换了把能刻‘活’字的剑尖——现在正跟着凌辰的徒弟学辨阵图呢。”
凌辰忽然想起石壁上的歪扭箭头,指尖蹭过阿无护腕上的盗墓纹——这次没了幻阵的阴诡,只剩真实的牛皮磨痕:“你说的小瞎子……是不是总把‘太阳底下没真墓’挂嘴边?他当年跟着我时,总用洛阳铲画太阳,说‘活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是太阳’。”“可不就是他!”阿无拍了下大腿,铜铃铛在红腰带上晃出响,“现在他成了老槐树客栈的‘掌灯人’,每晚用修仙者的‘聚灵灯’混着盗墓者的‘引路灯’,给路过的活人照路——灯油里还掺着野菊,呛得人直打喷嚏,却亮堂得很。”
张起灵忽然望着墓道尽头的晨光——那里的村落轮廓渐渐清晰,能看见挑着担子的货郎、追着鸡跑的孩子,还有间屋顶盖着仙幡残片的破庙。他忽然想起石棺里骸骨手札上的“界别之外,应有生路”,此刻看着货郎担子里晃悠的、混着修仙符纸与盗墓镇纸的小玩意儿,终于懂了:所谓“生路”,从来不是预设的坦途,是无数个“敢把界别碎片拼成灯笼”的人,用自己的“不伦不类”,在人间踩出的、带着烟火气的光路。
“走啦走啦,”胖子扛起洛阳铲,铲头敲了敲阿无的斗笠,“再不走,老槐树客栈的桂花酒该被抢光了——我还惦记着用这枚‘跨界’铜钱,换块带牙印的桂花糕呢。”“慢着,”阿无忽然从土堆里捡起朵刚开的野菊,插在白泽的剑穗上,“带着这花走,路过界别墙时晃一晃——当年我师父说,野菊香能盖过界别的霉味,让听见响动的活人知道,‘墙那边有人在铺路,别怕’。”
白泽望着剑穗上的野菊——花瓣沾着墓土,却在晨露里透着股子倔犟的生机,像极了阿无护目镜下的左眼、胖子铜铃铛上的凹痕、解雨臣戏票边缘的毛边。他忽然想起幻象里“师父”说的“护心”,此刻摸着铁锹柄上的刻字,终于明白:真正的“护心”,从来不是守住某个纯净的界别,而是敢让自己的“缺口”长出藤蔓,去勾住另个“缺口”的手——就像阿无递来的铜钱、小瞎子画的太阳、老槐树客栈飘出的桂花酒,都是些带着裂痕的光,却在彼此交叠时,拼成了照见活人的虹。
当众人穿过石壁裂缝,第一脚踩在真实的泥土上时,白泽听见衣兜里的“跨界”铜钱与阿无给的野菊发出轻响——不是术法共振,是金属与花瓣相触的、细碎的“窸窣”,像句藏在风里的悄悄话:“界别是死的,人是活的,活人走到哪儿,哪儿就有新的界别,也有新的路。”
远处破庙传来钟声——不是修仙界的清鸣,也非盗墓界的警示,是村民用废剑穗系在老槐树上的、歪歪扭扭的铜铃响。阿无忽然指着钟声传来的方向:“瞧见没?那破庙的门槛儿,是用修仙界的断剑混着盗墓界的旧砖铺的,踩上去‘吱呀’响,却结实得很——就像咱们这些人,带着两界的伤,却把伤处拼成了能让人歇脚的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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