墓道拐角的铁锹声突然顿住,潮湿的空气里飘来缕极淡的线香——不是幻阵里的龙涎香,是带着草根气的野艾香,混着新翻泥土的腥甜。白泽的灵剑穗忽然被什么勾了下,低头看见脚边缠着截褪色的红绳,绳头系着枚磨得发亮的铜钱,正面刻着“清玄”篆文,背面凿着“摸金”隶书,边缘还留着牙印般的缺口。
“是‘活人标记’。”张起灵蹲下身,指尖划过铜钱凹痕——那是用剑尖刻的“活”字,比墓道里任何刻痕都浅,却透着股子生涩的力道,“每隔七步埋一枚,用的是两界‘避邪物’掺着活人血。”他忽然抬头望向黑暗深处,那里隐约映着几点晃动的光,不是磷火,是裹着油纸的火把,“有人比我们先破了幻阵,在给后来者铺路。”
凌辰忽然摸到石壁上凸起的刻痕——不是符文也非阵图,是歪歪扭扭的箭头,箭头边画着小太阳,太阳里嵌着半枚铜钱:“瞧这画风,像当年跟着我混的小瞎子——他总说‘太阳底下没真墓,活人眼里全是路’,没想到真敢带着帮‘跨界崽子’闯这古墓。”他的牛皮护腕蹭过箭头,竟蹭掉层薄如蝉翼的幻膜,露出后头新鲜的凿痕,显然是近日所刻。
解雨臣忽然指着前方火把光里的影子——那人背着修仙剑匣,腰间却挂着盗墓者的百宝囊,走路时左脚稍跛,竟与幻象里“师父”的步态分毫不差:“幻阵会偷人记忆,可真实的‘跛脚’是装不出来的——那具骸骨的执念,说不定真在现世结了果。”他指尖拂过自己袖口的戏服补丁——这次是真丝绣的,却故意留着毛边,像在呼应墓里“不完美的真实”。
吴邪忽然想起口袋里的“手札残页”——此刻竟真的发出轻响,掏出一看,泛黄的宣纸上不知何时多了行新字,用清玄小楷写着“见铜钱者,往光处走”,落款是团模糊的墨迹,却在右下角洇出个“泽”字的雏形。他忽然望向白泽——后者正捏着那枚带牙印的铜钱发笑,指腹蹭过“活”字刻痕,像在触碰某个遥远却真实的约定。
“当年那具骸骨在石棺里留的线团,”白泽忽然开口,声音混着墓道滴水声,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其实是用自己的头发编的——修仙者的白发混着盗墓者的黑发,就像咱们现在,带着两界的‘补丁’,却在给彼此铺路。”他扬了扬手里的铜钱,火把光穿过缺口,在石壁上投下个“活”字光影,“幻阵想让咱们困在‘界别对错’里,可活人偏要证明——哪怕被界别磨出缺口,也能把缺口拼成桥。”
胖子忽然听见前方传来哼歌的声音——跑调的《茉莉花》混着铁锹撞石头的“当啷”声,分明是他熟悉的、墓外市井里的糙嗓门:“嘿,这调子咋跟我在破庙赊酒时,那瞎眼老头哼的似的?”他攥紧洛阳铲,却没像往常般警惕,反而加快了脚步——那声音里带着的烟火气,比任何“破幻术”都实在。
转过第三个弯道,火把光骤然变亮——前方是座用青砖临时搭的“破庙”,墙缝里塞着修仙者的符纸与盗墓者的镇墓兽,屋顶盖着的竟是半块修仙剑幡,边角垂着的铜铃正随着众人脚步摇晃。一个戴着斗笠的人背对着他们铲土,斗笠边缘垂着的,是清玄派的蓝穗子,腰间却系着摸金校尉的红腰带,脚边堆着的不是墓砖,是掺着野菊的新土。
“等你们很久了。”那人忽然转身,斗笠檐下露出半道疤痕,从左眼尾斜到下颌,像道劈开界别的刀——左眼戴着修仙者的护目镜,右眼却纹着盗墓者的北斗星图,“当年我师父把‘活’字铜钱埋进墓道时,说总有一天,会有群‘不被界别捆住’的人踩着它们走出来。”他抬手摘下斗笠,露出满头黑白相间的发,发根染着修仙界的靛青,发梢却沾着盗墓界的黄土,“我叫阿无,‘无界’的无——你们看,我这眼睛,左眼能看符文,右眼能辨阵图,可合起来……”他忽然笑了,从百宝囊里掏出枚带血的铜钱,正是白泽捡到的那类,“只能看见活人该走的路。”
凌辰忽然指着阿无脚边的土堆——里头混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糕体上印着清晰的牙印,竟与石棺里那具骸骨的窝窝头牙印分毫不差:“你师父是不是……”“她啊,没葬在墓里。”阿无蹲下身,指尖拂过桂花糕碎屑,护目镜下的左眼闪过微光,“当年我在石棺旁捡到她时,怀里还抱着个襁褓,襁褓里塞着半块带血的铜钱——就跟你们手里的一样,刻着‘活’字。后来我带着她走出古墓,她总说‘界别是大人的戏,孩子该吃甜的’,就把这辈子攒的‘跨界胆子’,全做成了这种带牙印的铜钱,埋在每个困住活人的‘心障’路上。”
白泽忽然想起幻象里“师父”说的“护心”——此刻看着阿无手里的铜钱,忽然懂了:真正的“护心”从来不是守住某个圆满的假象,而是敢把自己的“缺口”变成光的通道——就像阿无的疤、自己的断剑鞘、胖子的铜铃铛,哪怕带着界别的印记,却都在给后来者递出句“活人别怕,往前闯”的暗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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