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顶”公寓顶层,主卧内。厚重的窗帘被拉上,只留一盏光线柔和的落地灯,在角落散发出温暖而不刺眼的光芒。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安神香薰气息,营造出一种刻意的、安全而宁静的氛围。
程屿坐在距离床边不远的一把舒适的单人沙发里,姿态放松而自然,刻意与床保持着一段安全的心理距离。他穿着一身舒适的浅色休闲服,脸上带着温和而平静的笑容,眼神专注却不带丝毫侵略性,如同一位值得信赖的老朋友。
苏棠半靠在床头,身上盖着柔软的羽绒被。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眼神空洞而疲惫,带着一种挥之不去的惊惧。在陆砚辞和程屿的反复安抚和保证下,她才勉强同意进行这次初步的、非正式的交流。陆砚辞则安静地坐在房间另一端的阴影里,如同一座沉默的守护神,目光一瞬不瞬地锁在苏棠身上,带着深沉的担忧。
“苏小姐,”程屿的声音低沉而温和,如同潺潺的溪流,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感觉好些了吗?这里的温度还合适吗?要不要再喝点温水?”
苏棠微微点了点头,双手紧紧地攥着被角,指节泛白。她的目光低垂,不敢与程屿对视,身体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别紧张,”程屿的声音更加轻柔,“我们只是随便聊聊。如果你觉得不舒服,随时可以停下来,好吗?”
苏棠又点了点头,依旧沉默。
程屿没有急于询问关键问题。他先从一些无关紧要、轻松的话题开始,比如窗外的天气、房间里香薰的味道、她是否喜欢安静的环境……他像一个耐心的倾听者,引导她放松下来,建立起初步的信任感。
渐渐地,苏棠紧绷的身体似乎微微放松了一些,攥着被角的手也稍稍松开。她偶尔会简短地回答一两个字,声音微弱而沙哑。
程屿观察着她的反应,时机成熟后,才极其谨慎地、迂回地引入一些与情绪相关的开放式问题:
“最近……是不是觉得特别累?特别想休息?”
“有没有感觉……心里像压着一块大石头?特别沉?”
“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周围的一切……有点不真实?像在做梦?”
苏棠的身体在听到这些问题时,会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一下。她沉默了很久,才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嗯……累……很沉……害怕……”
程屿的眼神变得更加专注。他继续用极其温和、非引导性的方式,尝试触碰那晚的记忆边缘:
“那天晚上……在纪家……是不是发生了什么……让你觉得特别害怕的事情?”
“啊——!”苏棠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如同被电流击中!她发出一声短促而惊恐的尖叫!双手死死地捂住耳朵!眼神中瞬间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身体蜷缩成一团,如同受惊的刺猬!
“不!不要问!不要问我!”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和歇斯底里的绝望,“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别问我!求求你!别问我——!!!”
她的反应极其激烈!如同触碰到了高压线!巨大的恐惧感瞬间将她淹没!泪水汹涌而出!
程屿立刻停止了询问。他身体微微前倾,声音更加柔和而坚定:“好!好!我们不问了!对不起!吓到你了!没事了!没事了!你看,你很安全!我在这里!陆先生也在这里!没有人能伤害你!放松……深呼吸……放松……”
他引导她进行深呼吸练习,用温和而稳定的声音安抚着她剧烈波动的情绪。过了好一会儿,苏棠才在陆砚辞也靠近安抚下,渐渐平息下来,但身体依旧剧烈颤抖着,眼神涣散而惊恐。
程屿没有再尝试触碰那晚的记忆。他转而询问一些更早的、看似平常的事情:
“还记得订婚宴那天晚上吗?在‘云顶’酒店?”
“或者……更早一些……比如……宋瑶小姐的车被划伤那次?”
然而,当提到这些时间点时,苏棠的反应却截然不同。她的眼神中充满了茫然和困惑。她努力地回想着,眉头紧锁,脸上露出痛苦而挣扎的表情。
“订婚宴……?”她喃喃自语,声音飘忽,“我……我好像喝多了……后面……不记得了……怎么回家的……不知道……”
“划车……?”她更加困惑地摇头,眼神空洞,“什么车?宋瑶的车?我……我不知道……我没有……我没有划车……”
她反复地、语无伦次地喃喃着: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别问我……求求你们……别问我……”
她的记忆,在这些关键节点上,出现了巨大的、无法解释的断层和空白!仿佛被硬生生地抹去了一般!只剩下混乱的碎片和无法填补的黑洞!
安抚苏棠再次睡下后,程屿和陆砚辞来到客厅。
程屿的脸色异常凝重,眼神中充满了专业的洞见和深沉的忧虑。他看向陆砚辞,声音低沉而清晰:
“砚辞,刚才的观察……几乎完全印证了我的初步判断。”他顿了顿,语气极其肯定,“苏棠的情况,高度符合分离性身份障碍(DID)的核心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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