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瑾寒那夜沉默的“倾听”,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在苏晚心中激起的惊涛骇浪久久未能平息。那种超越了掌控与审视的、近乎本能的关注,让她在极致的恐惧中,竟荒谬地生出了一丝微弱的、连她自己都唾弃的悸动。
然而,悸动过后,是更深的茫然与警惕。她看不透他。这究竟是暴风雨前短暂的宁静,还是某种她无法理解的、更复杂游戏的开始?
日子在一种更加诡异莫测的气氛中继续。陆瑾寒的“关照”依旧细致入微,却不再带有任何试探的意味,仿佛照顾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已经成为一项被他纳入日程的、理所应当的“工作”。他依旧沉默,但那种沉默,不再令人窒息,反而变成了一种……近乎刻板的、维持着安全距离的共存。
苏晚的身体变化愈发明显。孕肚高高隆起,行动变得笨拙,腰酸背痛成了常态。胎动也变得更加规律有力,有时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肚皮上鼓起一个小脚丫的形状,又迅速滑开。她开始真切地感受到,一个独立的生命正在她体内茁壮成长,这感觉如此真实,如此不容忽视,以至于那些关于“处理掉”的冰冷念头,早已被她深深埋藏,不敢再去触碰。
她像一只被迫在温暖巢穴里孵蛋的候鸟,对外面的世界充满渴望,却又被腹中的重量和责任牢牢拴住。
这天上午,苏晚刚做完一套舒缓的孕期体操(这是她根据偷偷查阅的资料自己摸索的),正靠在按摩沙发上休息,陈铭走了进来,神色比平时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苏小姐。”他微微躬身,“陆总吩咐,下午需要带您外出一趟。”
外出?!
这两个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苏晚。她猛地坐直身体,因为动作太快,腹部传来一阵紧绷感,让她忍不住吸了口凉气。
“外……外出?去哪里?”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有些变调。自从被带回锦城,关进这个顶层公寓,她已经很久没有听过这两个字了。外面的世界,自由的气息,对她而言已经变得遥远而模糊。
陈铭似乎预料到她的反应,语气平稳地解释:“陆总为您预约了私立医院最顶级的产科专家,进行一次全面的产检。车辆和安保已经安排妥当。”
产检?去医院?
苏晚的大脑一片空白。她看着陈铭,试图从他脸上找出任何一丝谎言的痕迹,但那张脸依旧如同戴着一张完美的面具,没有任何破绽。
陆瑾寒要带她去做产检?
他不仅默许了这个孩子的存在,现在还要……正大光明地带她去检查?
这突如其来的“恩赐”,让她感到的不是喜悦,而是一种更深的惶恐。他到底想做什么?将她暴露在外的风险有多大?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我……我可以不去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抗拒,声音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比起未知的外界和可能存在的风险,这个虽然冰冷但至少熟悉的囚笼,似乎反而更让她感到一丝扭曲的“安全”。
陈铭的脸上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如常:“苏小姐,这是陆总的安排,是为了确保您和胎儿的健康。专家时间宝贵,预约不易。”
他的话滴水不漏,将她的拒绝轻轻挡了回来。
苏晚攥紧了手心,指甲陷入柔软的沙发面料。她知道,这不是商量,是通知。就像之前无数次一样,她没有选择的权利。
下午两点,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公寓楼下。陈铭和另外两名穿着黑色西装、神情冷峻的保镖陪同在侧。
当苏晚穿着宽松的孕妇裙,外面裹着那件陆瑾寒之前送的羊绒大衣,被陈铭“请”出公寓,走向电梯时,她有一种强烈的不真实感。走廊,电梯,大堂……这些熟悉的场景,此刻看来却如此陌生。久违的自由空气扑面而来,带着冬日特有的清冷和城市喧嚣的尾气,竟让她感到一阵眩晕和……不适。
她像一只被圈养太久的动物,突然被放归野外,反而有些无所适从。
陆瑾寒没有同行。陈铭解释说,陆总有个重要的会议,结束后会直接去医院与他们会合。
这个解释,让苏晚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但随即又绷得更紧。他不在,意味着她需要独自面对外界,面对医生,面对可能发生的一切未知。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锦城的街道上。苏晚靠在车窗边,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街景,高楼,人流,车海……这一切曾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如今却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她的手不自觉地护在小腹上,那里,小家伙似乎也感受到了母亲的不安,轻轻动了一下,像是在安慰。
私立医院的环境极尽奢华与私密。他们通过专属通道直接进入诊区,没有挂号,没有排队,仿佛整个医院都在为这一次检查让路。穿着得体、笑容亲切的护士早已等候在门口,将他们引至一间宽敞明亮、设备先进的诊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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