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沪市返回栖水镇的路,仿佛格外漫长。苏晚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飞速倒退的景物,眼神却无法聚焦。那辆黑色劳斯莱斯幻影从面前滑过的画面,如同烙印,刻在她的视网膜上,挥之不去。指尖残留着触碰辰星画作时的温暖,与心底不断泛起的寒意形成尖锐的对比。
直到汽车在老榕树下停稳,看到那个穿着橙色小卫衣、像个小太阳一样扑过来的身影,苏晚冰封的感官才仿佛瞬间解冻。
“妈妈!”
她蹲下身,用力将儿子搂进怀里,几乎要将他揉进骨血里。辰星身上熟悉的奶香和阳光味道,像最有效的镇定剂,暂时驱散了盘踞在她心头的阴霾。
“妈妈,你怎么了?”小家伙敏感地察觉到她不同寻常的用力,小手拍着她的背,“沪市有大灰狼吓到你了吗?”
童稚的话语让苏晚鼻尖一酸。她深吸一口气,松开儿子,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大灰狼。妈妈只是……太想辰星了。”
“我也超级想妈妈!”辰星立刻被转移了注意力,献宝似的从背后拿出一个画得歪歪扭扭的火箭,“看!这是我画的!等妈妈去巴黎的时候,可以坐这个火箭去,嗖——一下就到了!比飞机还快!”
看着儿子亮晶晶的、充满想象力的眼睛,苏晚心中那股破釜沉舟的勇气又重新凝聚起来。
为了辰星,她没有退路。
接下来的日子,她将所有的不安和恐惧都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全身心投入到最后的准备工作中。与严师傅的沟通主要通过邮件和视频,确认制作进度。她将自己关在房间里,完善其他参展系列的设计图,撰写作品阐述,练习可能遇到的提问。
周明依旧默默地提供着支持,帮她处理杂事,照顾辰星。他似乎察觉到了她比上次从沪市回来时更加沉重的心事,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在她熬夜画图时,会默默泡一杯安神的茶放在她桌边。
出发去巴黎的前一晚,苏晚将辰星哄睡后,开始最后整理行李。参展的作品由严师傅直接安排安保运往巴黎,她随身携带的,主要是证件、设计资料、笔记本电脑和少量个人物品。
她打开那个藏在行李箱夹层的小袋子,里面是那张泛黄的孕检单和辰星从小到大的照片。她的手指轻轻拂过照片上儿子灿烂的笑脸,最终,将其中一张辰星最近在幼儿园拍的证件照抽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随身背包的暗格里。
她需要一点力量,一点属于她和辰星的真实力量,支撑她走过接下来未知的旅程。
然后,她拿起手机,订了一张从栖水镇前往巴黎的、经停沪市的联程机票。这是最经济的路线,也……是她唯一的选择。
做完这一切,她走到窗边。栖水镇的夜空,星子稀疏,月色朦胧。远处传来几声犬吠,更显得夜寂静深。
她知道,踏出这一步,就再也无法回头。此去巴黎,可能是星光大道,也可能是龙潭虎穴。
但她别无选择。
……
十多个小时的飞行,跨越了半个地球。当飞机降落在戴高乐机场,透过舷窗看到那片灰蒙蒙的、属于巴黎的天空时,苏晚的心,并没有因为抵达目的地而放松,反而揪得更紧。
异国他乡,语言不通,环境陌生,而她即将面对的,是福是祸,全然未知。
她跟着人流,办理入境,提取行李。严师傅安排接机的人举着写有她中文名字的牌子,等在出口。是个看起来憨厚的中年华裔男人,话不多,帮她将行李搬上车,便沉默地驶向市区。
巴黎的街道与沪市是截然不同的风情。古老的建筑,悠闲的咖啡馆,空气中弥漫着咖啡香和面包香。但苏晚无心欣赏,她只是紧张地看着窗外的路牌,确认着车辆行驶的方向。
下榻的酒店位于塞纳河左岸,不算顶奢,但干净整洁,富有艺术气息,是大赛组委会为参展设计师统一预订的酒店之一。办好入住,进入房间,苏晚反锁房门,仔细检查了每一个角落,才稍微松了口气。
她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楼下是狭窄的街道,对面是同样古老的公寓楼,阳台上盛开着鲜红的天竺葵。
这里,就是巴黎了。
她拿出手机,给周明报了声平安,又和辰星视频了一会儿。看着屏幕里儿子兴奋的小脸,听着他叽叽喳喳地说着幼儿园的趣事,苏晚漂泊不安的心,才找到了一点锚点。
第二天,珠宝展正式开始前的筹备日。苏晚早早来到位于凡登广场附近的展馆。巨大的玻璃穹顶下,来自世界各地的参展商和设计师们正在紧张地布置着自己的展位。空气里混合着各种语言,弥漫着一种国际化的、竞争激烈的氛围。
大赛金奖获得者的展位被安排在一个相对醒目、人流密集的区域。苏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小小空间,开始和展方工作人员一起,拆箱,摆放作品。
当《星骸》系列那枚主打的深蓝色星云胸针,在专业的射灯下,被小心翼翼地放置在黑色丝绒展台上时,周围几个正在布展的外国设计师,都不约而同地投来了惊艳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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