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在忙碌与忐忑交织中滑过,栖水镇的梧桐树叶渐渐染上深浅不一的黄,秋天带着果实的醇香和微凉的风,悄然而至。
苏晚的准备工作进入了最关键的阶段——实物制作。《星骸》系列的主打作品,那枚深蓝色星云胸针,需要找到能完美呈现她设计理念的工匠和材料。栖水镇乃至周边城市,都难以满足她的要求。几经周折,通过大赛组委会的引荐,她联系上了位于沪市的一位资深珠宝工匠,姓严,以处理特殊宝石和复杂金工闻名。
这意味着,她必须再去一次沪市。
一想到要再次踏入那个繁华而令人不安的都市,苏晚的心就揪紧了。但作品的完美呈现压倒了一切。她不能带着有瑕疵的作品去巴黎,那是对机会的浪费,也是对自己和辰星的辜负。
“一定要去吗?”周明得知她的计划后,眉头微蹙。他记得她上次从沪市回来时,眼底那抹未能完全掩饰的惊悸。
“嗯。”苏晚点头,语气坚定,“严师傅是最好的人选,只有他才能处理那种内部有特殊包裹体的蓝宝石,做出星云流动的感觉。而且……有些沟通必须当面进行。”
她看着周明眼中的担忧,补充道:“我会尽快回来,最多三天。辰星……”
“辰星交给我,你放心。”周明立刻接口,顿了顿,又提醒道,“你自己小心。沪市……人多眼杂。”
他话中有话,苏晚听懂了。她感激地看了周明一眼:“我知道。”
这一次,她做了更充分的准备。用了新的、不记名的手机号预订酒店和车票,选择了与上次完全不同区域的酒店,出行尽量乘坐地铁,避开需要身份登记的场所。她像一只重新竖起尖刺的刺猬,警惕地感知着周围的一切。
与严师傅的会面倒是出乎意料的顺利。老师傅年过半百,不苟言笑,但看到苏晚的设计稿和带来的宝石原料时,浑浊的眼睛里迸发出精光。他抚摸着那块深邃的蓝宝石,连连点头:“好东西,好想法!交给我,保证给你做出你要的‘星骸’!”
沟通细节,确认工艺,敲定工期……所有事宜在一天内高效地解决。严师傅的工作室藏在沪市老弄堂深处,安静而隐蔽,让苏晚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些。
离开工作室,已是华灯初上。弄堂外是车水马龙的繁华街市,霓虹闪烁,人潮汹涌。苏晚拉高了风衣的领子,低着头,快步走向最近的地铁站。
她只想立刻回到酒店,订最早的车票返回栖水镇。
就在她穿过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绿灯时,一辆黑色的劳斯莱斯幻影,悄无声息地滑过她面前的车流。车窗贴着深色的膜,隔绝了内外的视线。
苏晚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心脏猛地一缩。
这辆车……这个车型,这个车牌号……
她不会认错!
这是陆瑾寒的座驾之一!五年前,她曾无数次看着这辆车驶入帝景苑,又载着他离开。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水,瞬间浇遍全身,让她四肢僵硬,血液都仿佛凝固了。她死死地盯着那辆车,看着它平稳地驶过路口,汇入远方的车流,消失不见。
是他吗?
他就在车里?
他看到她了吗?
绿灯亮了,身边的行人开始移动,只有她像被钉在原地,脸色煞白,动弹不得。刺耳的喇叭声在她身后响起,她才如梦初醒,踉跄着穿过马路,几乎是跑着冲进了地铁站。
拥挤的车厢里,她靠在冰冷的车门上,大口喘息,冷汗浸湿了内衣。刚才那一瞬间的惊骇,远比在沪市比赛时感受到的任何目光都要真切,都要致命。
不是错觉。
他真的在沪市。
而且,他的车就那样,巧合地,从她面前经过。
是巧合吗?
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不敢去想。
回到酒店,反锁房门,拉上所有的窗帘,苏晚才虚脱般地滑坐在地上。心脏还在狂跳,带着劫后余生的悸动和更深沉的恐惧。
她拿出手机,手指颤抖着,想要立刻改签车票,今晚就离开。但最早的一班火车也要明天清晨。
这一夜,注定无眠。
她蜷缩在床角,耳朵警惕地捕捉着门外走廊的任何一丝动静。每一次电梯到达的叮咚声,每一次脚步声由远及近,都让她心惊肉跳。脑海里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陆瑾寒冰冷的面容,浮现出他可能已经发现了她和辰星,正带着人前来抓捕他们的画面。
五年来构筑的心理防线,在亲眼见到那辆车的瞬间,土崩瓦解。
她太高估自己了。以为自己换了名字,躲在小镇,就能彻底摆脱过去。却忘了,那个男人拥有怎样的权势和手段。只要他想,找到她,不过是时间问题。
那巴黎呢?
还要去吗?
那岂不是自投罗网?
可是……如果不走,难道要一辈子活在随时会被找到的恐惧中?难道要让辰星永远困在栖水镇,失去见识更广阔天地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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