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陶之败,如同一块巨石,砸碎了反秦联盟那……本就脆弱不堪的“仁义”表象。
项梁的死,带走的不仅是一位理性的统帅。
更是……带走了,那最后一丝可以用“道”与“德”,去……约束那头早已苏醒的“霸王”的……缰绳。
彭城,中军大帐。
气氛压抑得,仿佛连空气都……已经凝固。
所有的将领都……低垂着头,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他们都在……恐惧。
恐惧的不仅仅是那……在定陶大败楚军,如今更是挥师北上,将那……同为反秦义军的赵王歇,死死围困在巨鹿城中(今河北邢台)的秦军统帅——章邯。
他们更恐惧的是……那个静静地跪在项梁灵柩之前,连续三日未发一言,未进一水,浑身都……散发着如同万载寒冰般,冰冷杀意的项羽!
他就那么跪在那里。
如同一尊,即将择人而噬的魔神。
……
“报——!!!”
一声凄厉的传报声,猛地划破了,这死一般的沉寂!
“巨鹿,急报!赵军已粮草断绝!章邯正……在构筑甬道围城!赵王数次突围,皆……大败而归!城破只在旦夕之间!”
“……再探。”
项羽的口中,缓缓地吐出了两个沙哑的字。
“这……”那传令兵,猛地一愣,“上将军……巨鹿若破,章邯便……将再无后顾之忧!届时,他那二十万虎狼之师,挥师南下……我彭城危矣!”
“我说……”
项羽缓缓地转过了,他那早已布满了,血丝的重瞳。
“……再探。”
那不带任何感情的目光……扫过。
那传令兵,竟……如同被上古凶兽盯上了一般,浑身猛地一颤!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连滚带爬地退出了大帐。
……
“上将军。”
就在此时一个平静的声音,缓缓地响起。
季风,从大帐的角落里,缓缓地站起了身。
他是唯一一个敢在这个时候,直视项羽的人。
“巨鹿,当救。”
“哦?”项羽,那早已干裂的嘴角,勾起了一抹残忍的弧度,“军师,又有何‘高见’?”
他刻意在“高见”二字之上,加重了读音。
那是毫不掩饰的讥讽。
定陶之败,早已让他对季风,那套“黄老之学”的仁义之道,彻底嗤之以鼻。
“章邯军势虽盛。”
季风仿佛没有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他那一黑一绿的奇异双瞳,平静地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
“然其麾下,皆……是骊山刑徒。乃是哀兵,更是怨兵。”
“支撑他们,死战不退的非是忠勇。而是……那来自骊山地宫之中,那个疯魔帝王,所……散发出的‘精神瘟疫’(怨)。”
“那是无根之水。”
“我军当高筑壁垒,深挖沟渠。一面遣精兵,袭扰其粮道。一面以我墨家之‘道’,与道家之‘法’,净化那……早已被‘怨’所……污染的土地。”
“此消彼长。”
“不出一月。章邯那二十万大军,必……不攻自破。”
……
这依旧是那个最稳妥,也……是伤亡最小的“王道”。
然而,项羽在听完之后,却……发出了一声低沉的,仿佛是在嘲笑世间,所有‘仁义’与‘秩序’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好一个……‘不攻自破’!”
“好一个……‘仁义之师’!”
他猛地站起了身!
他那如同魔神般,雄壮的身躯,所……带来的恐怖的压迫感,瞬间,席卷了整个大帐!
“季风!”
他第一次指名道姓地,发出了一声,如同惊雷般的怒吼!
“我叔父的血,还未干!”
“那数万江东子弟的亡魂,还……在定陶的上空哀嚎!”
“你却……让我在这里,当一个缩头的乌龟?!”
“让我用你那可笑的‘道’,去……‘净化’他们?!”
“我项羽的‘道’……”
他猛地一把抓起了,那早已插在灵柩之旁,那……饮饱了秦军鲜血的霸王枪!
“……不在‘净化’!”
“而在……”
“‘——碾碎!!!’”
……
他没有再召集任何军事会议。
也没有再听取任何人的意见。
他当夜便……亲点麾下最精锐的五万江东子弟,如同一阵黑色的死亡旋风般,毅然决然地踏上了北上寻仇的道路!
而季风与小五等一众墨家弟子,则……在一片复杂的沉默之中,选择了跟随。
季风,知道。
他已经阻止不了这头,早已被仇恨所……彻底释放的霸王。
他唯一能做的。
便是在这场,即将到来的血腥的盛宴之中,尽他所能去……守护那些本不该死去的无辜的生命。
……
巨鹿城外。
早已是一片连营数十里,旌旗蔽日的秦军大营。
而在那大营的外围,那些前来支援赵国的各路诸侯,如燕齐魏等十几路义军,却……早已被章邯,那……如同山岳般恐怖的军威吓破了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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