冀王府书房深处,烛火在缠枝莲纹铜灯罩内摇曳不定,将墙壁上巨大的猛虎下山图映照得如同伏卧的活物,金睛幽幽。冀王皇甫凌斜倚在铺着整张雪豹皮的紫檀太师椅中,指节缓慢而沉重地敲击着冰冷坚硬的扶手。那敲击声沉闷压抑,每一次落下都仿佛压在人心头。
管事垂手蹑足入内,呼吸都屏住了几分:“王爷……宫里……有信了……”皇甫凌敲击的手指倏然停滞!如同毒蛇昂首,目光斜刺里扫来!管事只觉两道冰锥般的视线扎在身上,激灵灵打了个寒噤,头垂得更低:“……羽林卫在上阳宫当场拿住了莫……莫锦瑟……!”
啪嗒!皇甫凌叩击的手指重重落定!指关节因瞬间用力而微微泛白!“只她一个?”声音如同蒙尘的古井,不起波澜。“是……”管事喉头滚动,“那莫六小姐……不见踪影……”
皇甫凌嘴角无声地咧开一个近乎冷酷的弧度,身体重新松弛地靠回椅背,指尖的叩击声再次响起,比方才更显随意,却也更沉。“无妨……”他目光投向窗外那片被王府高墙切割的沉沉夜幕。“……抓她够用了,皇兄……如何反应?”
管事舔了舔干涩的唇:“陛下震怒,当即喝令将莫氏女押入了刑部大牢!言明明日开堂重审!”
“开堂?重审?”皇甫凌低笑出声,带着浓重的嘲讽,如同听到世间最荒谬的笑话,“还想效仿莫元昭那次?靠那点伶牙俐齿和御前翻盘的运气?”他微微摇头,烛光在他深陷的眼窝里投下浓重的阴影。“这次……刀架在脖子上,她莫家还能三日?呵……”他嗤笑一声,尾音拉长,如同毒蛇吐信。“本王倒要看看,她莫锦瑟如何凭空生出这三日气运——?!!”
管事小心翼翼:“王爷还有一事,那莫锦瑟被押走时,当众对临渊王殿下放话,她说只给殿下十日,十日之内,若寻不到铁证定她死罪,便再无机会——!!!!”
“十日?”皇甫凌眉峰骤聚!敲击声戛然而止!如同骤停的丧钟!一股莫名的寒意毫无征兆地沿着脊椎窜上!莫锦瑟这瞎子……绝非无的放矢!她凭什么敢在死牢之中如此狂妄地划下这十日期限?她在等什么?凭她那双只能看清巴掌大地方的瞎眼?!难道……
“莫名!”皇甫凌猛地挺直身体,眼中寒光爆射!如同惊雷划破幽室!“南疆!是不是南疆有信了?!”管事被他骤然的凌厉惊得后退半步:“刚……刚得的邸报,莫名将军七日前,黑水河谷大破蛮王象兵!南疆已平!正班师回朝……”
“啪!”皇甫凌手掌重重拍在扶手上!震得旁边几案上的青花盖碗嗡嗡作响!“好!好啊!”他怒极反笑,眼中却毫无喜色,只有更深沉的戾气与一丝不易察觉的……紧迫!“她莫锦瑟!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算准了莫名回朝需月余路程!算准了本王不可能让莫名活着踏入长安城门!她在赌!赌她那个老子!是飞回来救她么?!”他声音陡然拔高,如同夜枭啼血:“十日?月余?莫名他插翅也难及!她在虚张声势!定是在等别的东西!别的……我们不知道的……”
“王爷……”管事声音更低了,“临渊王殿下那头,也提及莫元昭那事,说上次莫家女也是这般笃定三日必能翻案,结果莫元昭真就毫发无损出来了,殿下担心这莫锦瑟……”
“明怀霄怕了?”皇甫凌冷冷截断,声音如同淬冰的铁屑,“怕就对了!说明莫锦瑟这把虚火烧到痛处了!”他眼中戾气翻涌,“告诉明怀霄!刑部大牢不是给她莫锦瑟虚张声势的地方!趁热打铁!狠狠撬!撬开她那自以为是的牙关!挫掉她那身不知死活的锐气!什么十日?三日?本王要她,进了那扇门,就永远别想再——看——见——天——日——!!!”
“是!奴才这就去传话!”管事如蒙大赦,躬身欲退。
“等等!”皇甫凌的声音如同冻住的寒溪,“那个引路的‘饵’送走了?干净了?”
管事脸上肌肉微不可察地抽搐了一下,做出一个极隐秘的手刀划过脖颈的动作:“王爷放心!那宫女早就烂在皇城外的荒山里了,绝无后患……”
“嗯……”皇甫凌鼻腔里哼出带着血腥气的应承,挥了挥手。
管事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融在门外浓重的黑暗里。
书房重归死寂。烛火爆出一个灯花,细微的噼啪声在这极度安静中如同鼓点。
皇甫凌缓缓起身。高大略显臃肿的身躯在烛光下拖出一条庞大而扭曲的阴影,一步步走向书房内侧那面巨大的书架。他手指在书架背面一处不起眼的狮头衔环浮雕上轻轻一旋。咔哒……咔哒……沉闷的机括声轻响。书架无声地向侧滑开半尺!露出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幽暗缝隙!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尘土与极其浓郁的、尚未燃尽的线香味道扑面而来!
密室内。没有想象中的珠光宝气,亦无金玉满堂的奢靡。唯有一张孤零零的漆黑长案。案上!整整齐齐!摆放着三尊乌沉沉的金丝楠木——灵——位——!!!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