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沉重的脚步声已至庭院!伴随着宋麟那再也无法压抑、如同受伤孤狼般暴戾的嘶吼:“我去!”他眼中赤红一片,如同燃着地狱的烈焰!“我管她肯不肯!我去偷!去抢!去跪着求她!她若不给——”一股决然的、混杂着无边黑暗毁灭气息的话语几乎要冲破胸膛!——“我便踏平她的上阳宫——!”
“宋世子!冷静!”皇甫洵的声音紧接着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与劝诫!他死死攥住宋麟的胳膊,“这不是冲撞就能解决的!莫要火上……”二人激烈的争执声在窗外庭院炸响!
就在这绝望的嘶吼与紧张的拉扯达到顶点时!
将军府大门处!那原本紧闭的大门再次被不疾不徐地叩响!“笃、笃、笃……”清晰的叩门声带着一种近乎诡异的规律与平静!
管家莫怀英惊魂未定地前去应门。未几,他引领着一行数人,脚步极轻却异常清晰地穿过前庭夜色,径直抵达了疏影阁前廊!廊下灯火摇曳。当先一人!依旧是那一身鸦青宫装!裙摆霜鹤云纹!发髻一丝不苟!神情平静无波如同深秋寒潭!明太后座下第一心腹女官——公孙漱玉!
在她身后,两名垂首肃立的侍女手中各自捧着一个一尺见方、以沉香木为底、黑绒覆盖的锦匣!通体散发着神秘冰冷的幽光!
宋麟与皇甫洵的争执戛然而止!所有人!莫元昭、窦令仪、甚至瘫坐在地的莫瑾瑜!全都震惊地看向这不请自来、如同从最深宫闱中走出的冰冷身影!
疏影阁内灯火通明,将每个人的惊疑不定照得纤毫毕现。公孙漱玉步履停在外廊石阶之下,鸦青色宫装裙摆纹丝不动。庭院里浓重的血腥气似乎被她周身那凝滞如寒潭的气场隔绝在外。两名捧匣侍女垂首如泥塑,幽黑沉厚的檀木匣被烛火映照出冷硬的光泽,如同两块巨大的玄冰墓砖。
宋麟和皇甫洵的争执戛然而止,如同被瞬间冰封。莫元昭猛地回头,目光如同利剑穿过轩窗缝隙!窦令仪惊恐地掩住嘴,身体微微颤抖。瘫坐在地毯上的莫瑾瑜也霍然抬头,沾满泥土的袍袖下,手指死死扣入冰冷的地砖缝隙!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位冰冷女官身上。
公孙漱玉微微颔首。那动作标准得如同尺子量过,不见一丝一毫多余的情感。“奉太后懿旨,”声音平稳,如同冰棱碰撞,穿透庭院死寂,“赐镇国将军府莫锦瑟——疗伤圣品。”目光投向莫元昭方向,虽未直指,却准确无误。“另赐莫大小姐——安神补气之物。”她稍稍侧身,示意身后侍女手中捧着的两个匣子。
一个侍女垂首上前,双手托起上方覆盖黑绒的檀木匣。匣盖缓缓开启的瞬间——一丝奇寒!一股混杂着冰雪气息、却又带着一种奇异暖香的清冽气息瞬间弥漫开来,竟似压过了满院血腥!
匣内红绒衬底之上,一朵晶莹剔透、如冰雪玉琢而成、约莫掌心大小的奇花静静盛放!花瓣层层叠叠,薄如蝉翼,通体流转着一种朦胧的、如同极地月光的淡金色光晕!最核心的花蕊处,一点极其凝练、宛如黄金熔铸的蕊心散发着微弱却穿透力极强的暖意,与整个花朵清冷剔透的冰霜质地形成一种奇异的平衡与对抗!正是那传说中的续命奇珍——焚心雪魄莲!
而另一个侍女捧着的长条形锦匣中,则是一株形状如童子抱臂、根须虬结、散发着温润玉光与千年土泽的参王!正是方才莫瑾瑜塞入莫锦瑟口中的“参霞还魂丹”的根源!价值连城!
满院皆寂!唯有倒抽冷气之声!
莫元昭身形巨震!猛地推开轩窗,双眼死死盯着那朵冰魄奇花,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莫瑾瑜几乎是连滚带爬扑到窗边,失声道:“焚心雪魄莲!是……是它!”他的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颤抖与劫后余生的狂喜!有了此物,那焚心逆血便有药可医!骨伤反是其次!
宋麟僵立在庭院中央,眼中翻涌的暴戾瞬间被巨大的错愕取代,如同沸腾的岩浆骤然遭遇了万载寒泉!皇甫洵深不见底的眸子里,刹那间掠过一道如同鹰隼攫食般的锐利精光,随即又被更深的探究与震惊覆盖!
太后……竟会赐下如此救命奇药?而且是主动派人送来?!
这不合常理!这绝不是简单的施恩!
公孙漱玉仿佛未曾觉察众人的震撼,依旧垂首肃立,声音平缓如同宣读祭文:“太后言:莫家女郎……性情刚烈,不畏天威,敢以残躯撼玉阙……其心可悯,其志……令人侧目。”那“侧目”二字,被她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分量。仿佛这非是赞赏,而是某种更深沉的衡量与……洞悉?
她稍稍停顿,目光在昏暗中似有意又似无意地扫过床榻方向那纱帐低垂、气息微弱的身影,复又转向如同僵石般伫立在廊下的莫元昭:“太后有问:请莫大人……”她的声音刻意压低了一丝,清晰地送入莫元昭耳中,“……在大小姐苏醒之后……务必代问一声。”她的唇线似乎极其极其轻微地向上牵扯了一下,一个仿佛淬了寒冰的弧度,说出的话却石破天惊:“那日……”她的目光仿佛穿透了纱帐,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长杨宫内,以‘青雀’所立之约……”她微微一顿,字字清晰如冰珠落玉盘:“……可还作数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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