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苏晚已经开始为随军做更具体的准备。
她趁着白天顾衍之被父亲叫去帮忙干活的空隙，或是晚上家人都睡下后，意识便悄然沉入空间。
空间里依旧温暖如春，生机勃勃。
黑土地上的蔬菜长势极好，水灵灵的小白菜、翠绿的韭菜、红彤彤的西红柿几乎可以随时采收。
她用意识熟练地收割了已经成熟的作物，又播下新的种子。
角落里，那几只鸡在篱笆围栏里悠闲地啄食着她撒下的菜叶和谷物，毛色油亮。
看着这方独属于自己的小世界，苏晚心里踏实了许多。
这些都是她未来生活的底气，她仔细规划着，哪些蔬菜可以晒成菜干带走，哪些可以悄悄混入日常饮食，鸡蛋也要定期收集起来。
这日晚饭后，李素娟果然又笑眯眯地地将虎头和糯米抱去了东屋，临走前还体贴地帮他们带上了房门。
西厢房里再次只剩下两人，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和那晚未尽的缠绵，空气中的暧昧因子似乎更加浓稠了。
洗漱完毕后，吹熄油灯，两人并排躺在炕上，能清晰地听到彼此并不平稳的呼吸声。
黑暗中，顾衍之的手悄悄探过来，握住了苏晚的手。
他的手掌宽大温热，带着薄茧，将她的手完全包裹住。
苏晚没有挣脱，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感受着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和力度。
“随军的报告，我已经托人带回去了。”顾衍之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应该很快就会有批复。”
“嗯。”苏晚轻轻应了一声。
沉默了片刻，顾衍之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的手背，带来一阵细微的痒意和战栗。
他似乎犹豫了一下，才低声问：“会不会舍不得家里？”
苏晚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有点，但更多的是想换个新环境。”她顿了顿，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忽然翻过身，面向他。
尽管黑暗中看不清彼此，但顾衍之能感受到她专注的目光，他也跟着侧过身，两人面对面躺着，气息交融。
“顾衍之。”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异常的认真，“你还记得，我们‘那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吗？”
顾衍之的身体似乎僵硬了一瞬，他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那个夜晚，对他而言，是不堪、意外、责任。
他沉默了几秒，才低声道：“记得一些但不是很清楚。”
那天晚上他也喝了酒，记忆有些模糊，只记得醒来后的震惊和随之而来的巨大责任。
“如果。”
苏晚的声音更轻了，像羽毛一样扫过他的心尖，“如果那天晚上，并不是你看到的那样呢？”
顾衍之的心猛地一沉：“你？是什么意思？”
苏晚深吸了一口气，决定不再隐瞒。
她需要在他完全知情的情况下，开始他们的新生活，而不是建立在谎言和算计之上。
“我的意思是，我可能是被陷害的。”
她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那天晚上，我昏迷之前，只喝过苏小翠递给我的一碗糖水。醒来之后就是所有人‘捉奸在床’的场面，而赵金花，原本一心想把苏小翠塞给她那个在供销社有关系的表侄，这样她还要更多的彩礼。”
她的话语像一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顾衍之心底掀起惊涛骇浪！
陷害？！
这两个字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开！
他一直以为那是一场阴差阳错的意外和算计，甚至因为自己被陷害让他迁怒过。
只是军人的责任感和对她的清白让他选择了承担。
他从未想过，这背后竟然可能藏着如此龌龊的算计！
他的呼吸瞬间变得粗重，握着她的手也无意识地收紧，声音里充满了震惊和难以置信：“你说的是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和后怕席卷了他，如果他当时没有选择负责？
如果他是个不负责任的人？那她会面临什么？
“早说有用吗？”
苏晚的声音异常平静，却带着一丝淡淡的嘲讽，“当时那种情况，人赃并获，谁会信我？赵金花和苏小翠一口咬定，周围都是人证我百口莫辩，而且，你当时信了吗？”
顾衍之被问得哑口无言。
是啊，当时那种情况，他震惊失措又气急败坏，被赵金花的哭闹和“为女儿讨公道”的架势裹挟，加上那模糊的记忆和军纪的约束。
他根本来不及深思，只能选择最直接的方式承担责任。他从未想过要去怀疑那场“意外”的真实性。
巨大的愤怒和愧疚感淹没了他。
他猛地坐起身，在黑暗中急促地喘息着，胸膛剧烈起伏，他竟然娶了一个被如此卑鄙手段陷害的姑娘！
而他之前还曾因为这场被迫的婚姻有过不甘和愤怒！
“对不起。”
这三个字从他牙缝里挤出来，充满了痛苦和自责，“晚晚，对不起，我竟然。”
苏晚也坐起身，轻轻拉了他的手臂一下：“不用道歉，这件事里，你也是受害者。”她的冷静出乎顾衍之的意料。
“可是。”
顾衍之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她们怎么敢！我绝不会放过她们！”这一刻，他恨不得立刻去找赵金花和苏小翠对质！
“我已经有打算了。”
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冷冽的决绝，“就在苏小翠心心念念的婚礼上。这份‘贺礼’，我得亲自送给她和赵金花。”
顾衍之猛地转头看向她，即使在黑暗中，他似乎也能感受到她眼中那冰冷的光芒。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的女子，远比他想象中更加坚韧和有主见。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怒火，重新握住她的手。
这一次握得无比坚定：“好。你想怎么做？我帮你，这一次绝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
苏晚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力量和话语里的坚决，心里最后一点不确定也悄然落地。
她轻轻回握了一下他的手：“嗯。需要你帮忙的时候，我会告诉你。”
黑暗中，两人的手紧紧交握。
曾经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那层由谎言和算计构成的隔阂，在这一刻被彻底击碎。
真相或许来得迟了些，但好在，它没有永远被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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