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五,鞭炮声在靠山屯此起彼伏。
院里,顾衍之刚点燃那挂长鞭,震耳欲聋的响声惊得摇篮里的虎头和糯米一个哆嗦,眼看就要哭出来。
苏晚和顾衍之几乎是同时抱起孩子。
苏晚快一步抱起了糯米柔声哄着:“乖宝不怕,爹爹放鞭炮迎财神呢,吓跑穷鬼,保佑我们糯米。”
顾衍之也俯身抱起了虎头。
他的动作比起最初已然熟练不少,但依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
他宽大的手掌轻拍着儿子的背,低声道:“是鞭炮,不怕。”
目光却越过孩子的头顶,落在苏晚因低头哄孩子而露出的那截白皙后颈上,眸色微深。
苏晚似有所感,抬起头正好撞进他未来得及完全收回的视线里。
空气中仿佛有细微的火花噼啪一瞬,比院外的鞭炮更撩人心弦。
她迅速垂下眼睫,感觉耳根有点发热,只得将注意力更专注地放在怀里的糯米身上。
哄好孩子,苏晚系上围裙进灶房帮忙包元宝饺子。
李素娟乐得合不拢嘴,直夸她孝顺。
顾衍之打扫完院子,走到灶房门口舀水洗手。
灶房不宽,他高大的身躯进来,空间顿时显得有些逼仄。
苏晚正揉着面,侧影曲线因用力而显得格外清晰,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水瓢在那边。”苏晚头也没抬,努了努嘴。
顾衍之没动,反而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手帕递了过去:“擦擦。”
苏晚一愣,手上还沾着面粉,看着他递过来的灰色手帕心跳漏了一拍。
“不用,一会儿就好。”她声音有点干。
顾衍之没收回手,语气不容拒绝:“汗要滴进眼睛里了。”
他的目光沉静,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关切。
苏晚只好停下动作,略显尴尬地就着他的手,快速用指尖拈起手帕一角,在额上按了按。
男性干净清冽的气息混合着皂角味隐约传来,让她脸颊温度更高了。
“谢谢。”她说完将手帕塞回他手里,指尖不可避免地擦过他的掌心,两人都像被烫到一样迅速分开。
顾衍之握紧了手帕,指尖蜷缩,喉结滚动了一下没再说话,转身去拿水瓢。只是那背影,似乎比平时更挺直了些。
这似有若无的暧昧气流一直持续到一家人上桌吃饺子。
苏晚完成任务说着吉祥话,轮到顾衍之时她声音不自觉放软:“祝你工作顺利,平安顺遂。”
顾衍之抬眸深深看她一眼:“嗯,你也是。”
苏晚感觉被他目光扫过的地方,都有些微微发烫。
就在这时,院门被“哐当”一声推开,打破了这片温馨静谧。
赵金花拉着苏小翠,像一阵不祥的风卷了进来,两人脸上都挂着一种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尤其是赵金花,那双眼睛里淬着毫不掩饰的嫉妒和酸意。
“哎呦喂,都在家呢?可真清闲!”赵金花嗓音尖利,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擦拭桌子的顾衍之和收拾碗筷的苏晚。
最后死死钉在苏晚身上,“哪像我们,忙得脚不沾地,为我们小翠将来进城做准备呢!”
李素娟从里屋出来,眉头微蹙:“金花嫂子,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串串门子了?”赵金花假笑着。
她自己拉过凳子坐下,阴阳怪气地开口,“这不是听说咱们晚晚要有大造化了吗,要跟着衍之去部队享福了?以后可是官太太了,见一面都难喽!”
苏小翠在一旁撇撇嘴,声音不大不小地“哼”了一声,眼睛嫉妒地打量着苏晚的窈窕身段和细腻皮肤。
顾衍之动作停住,直起身,冷峻的目光扫过去带着不容忽视的压力。
苏晚却笑了,放下手中的抹布语气轻松:“是有这么回事,组织上照顾给了随军的机会。也算不上什么官太太,就是能一家人团聚,免得衍之总是惦记家里。”
她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更显气人。
赵金花像是被针扎了一下,声音猛地拔高:“团聚,说得轻巧!那部队是啥好地方?人生地不熟的,听说规矩大得很!哪有在屯子里自在?我们小翠以后嫁到城里,那可是正经工人家庭,逛百货大楼看电影,那才叫享福!你们那部队大院,怕是连棵像样的菜都种不了吧?”
她极力想贬低随军的生活,抬高自己女儿未知的城里婚姻。
苏晚闻言,非但不恼,反而噗嗤一声笑出来,她走到顾衍之身边,很自然地伸手替他拍了拍刚才干活时肩上沾的一点浮灰。
这个亲昵的小动作让顾衍之身体微僵,眼底却闪过一丝暖意,然后才看向赵金花,眼神里带着几分戏谑:
“金花婶子真是替我操心。不过呢,这好日子啊,各有各的过法。部队条件再艰苦,那也是保家卫国的地方,干净也踏实。衍之在哪儿家就在哪儿。至于种菜?”
她顿了顿,笑意更深,“组织上肯定会安排好的,就不劳婶子惦记了。倒是小翠妹子,这嫁人可是一辈子的大事,进了城,举目无亲的,万一婆家不好相处,连个哭诉找帮手的人都没有,那才叫真可怜呢。您说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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