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顿气氛微妙却又热闹的午饭总算吃完了。
顾秀兰和顾秀华两姐妹在周氏的镇压和互相瞪眼却又忍不住给对方夹菜中,总算暂时休战。
饭后,顾秀华惦记着要赶回去看桂花,顾秀兰也要回家操持家务,两人便先后起身告辞。
到了要出门的时候,那股子互别苗头的劲儿又悄无声息地冒了出来。
两人几乎同时挤到堂屋门口狭窄的门框处,都想抢先一步,仿佛谁先踏出这个门,谁就在这场无形的比赛中占了上风。
“你急什么,等我先出去。”顾秀兰侧着身子,用手肘不着痕迹地抵了一下。
“二姐,我赶时间呢,让我先走。”顾秀华也不甘示弱,用挎包的力道稍稍回挡。
两人在门框里悄无声息地你挤我一下,我蹭你一下,动作细微却充满较劲的意味。
身后的周氏看得分明,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多大的人了,出个门还要挤,没个正行!”
李素娟赶紧扭头假装咳嗽掩饰笑意,苏晚则低头专注地擦拭着本就很干净的桌子,嘴角抿得紧紧的。
最后还是顾秀兰凭借着一股子蛮劲先挤出了门,但她也没立刻大步离开,反而站在院门口,假装整理围巾,等着顾秀华出来。
顾秀华微微整理了一下被挤得有些歪斜的衣襟,略带得意地抬了抬下巴,才迈着步子出去。
“哼,磨磨蹭蹭。”顾秀兰嘴上嫌弃着,脚步却不自觉地放慢了半分。
“谁让你挡着路。”顾秀华回敬道,脚步却也配合着对方的节奏。
两人一前一后,隔着两三步的距离,嘴上依旧不饶人,身影却相伴着渐渐消失在了村口覆着残雪的小路上。
周氏站在院门口望着,无奈地摇摇头,叹了口气,眼里却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属于母亲的笑意:“这俩冤家,真是没一刻消停。”
几日后
连日晴朗,但寒气依旧刺骨。
大地一片萧索,田野里光秃秃的,除了耐寒的冬小麦露出些许绿意,再也见不到别的颜色。
苏晚心里琢磨了好几天的计划,终于决定在这天实施。
她早就通过各种旁敲侧击,摸清了附近那个隐秘黑市的大致方位和开市时间,更重要的是,她知道眼下这个青黄不接的时节里,新鲜蔬菜有多么金贵,价格能高到何等程度。
她提前一天就悄悄准备,从空间里取出少量最水灵顶好的黄瓜、西红柿,又摘了一小把翠绿欲滴的豆角,还凑了二十个个头匀称的鸡蛋。
她极其谨慎地控制着数量,既要显出稀罕,又不能多到引人怀疑甚至招祸。
每一样都用旧布盖得严严实实,藏在筐底。
出发前,她刻意换上最不起眼打着补丁的深色棉袄棉裤,头发用一条洗得发白的旧头巾包裹起来,脸上甚至还特意蹭了些许锅底灰,减弱了皮肤原本的白皙光泽。
挎上沉甸甸的篮子,她看起来就像一个家境贫寒不得已拿点自家攒下的稀罕物出来换点油盐钱的普通村妇。
“娘,奶奶,我出去转转,看能不能挖点野菜根,顺便看看能不能用鸡蛋换点盐回来。”苏晚找了个冬日里常见的借口。
李素娟正在炕上缝补衣服,头也没抬:“哎,去吧,天冷,早点回来。”
周氏在里屋哄着虎头和糯米,也应了一声:“戴好围巾,别呛了风。”
苏晚心下稍定,挎着篮子出了门。
她没有走村里的大路,而是绕到屋后,沿着一条积雪半融的小径,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那个位于邻村荒废打谷场旁的树林子走去。
一路上寒风刮在脸上,她的心却因为紧张和期待而跳得有些快。
所谓的黑市,其实颇为冷清,只有十来个裹得严实的人影散落在树林背风处,彼此间隔很远,低声交谈,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
交易都很快,看货、议价、交货、走人,毫不拖泥带水。
苏晚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学着别人的样子,找了个靠边缘的树根蹲下,将盖在篮子上的布掀开一小角,露出里面与这个枯黄季节格格不入鲜亮欲滴的黄瓜和红彤彤的西红柿。
那抹鲜艳的绿色和红色在冬日的灰暗背景下,如同磁石一般,瞬间就吸引了目光。
一个穿着干部棉服围着灰色围巾的中年男人很快踱步过来,蹲下身,声音压得极低:“黄瓜怎么卖?”
苏晚牢记自己打听好的行情,同样低声回道:“三毛五一斤,或者换半斤全国粮票。”
这价格比夏天贵了数倍不止。
那男人看了看那新鲜的黄瓜,几乎没犹豫:“来两斤。”迅速递过来几张毛票。
开张如此顺利,苏晚信心大增。
紧接着,一个老太太看中了她的鸡蛋,用一小卷布票换走了十个。
西红柿和豆角也以惊人的价格陆续换了出去。
她始终低着头,少说话,动作麻利,钱票一到手就立刻塞进最里面的口袋。
整个过程快而安静,她带来的那点“稀罕物”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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