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虽然蓝的好看,阳光也泼洒下来,但是却没什么温度,只在午前那短暂的一会里,能将屋檐下的冰溜子晒出滴滴答答的水声。
周氏便选了这好的光景,让顾卫民将她的藤椅搬到院中避风又向阳的墙角。
身上盖着厚实的旧棉褥,手里拿着一件顾铁生的旧褂子,慢条斯理地拆着上面的补丁,准备翻新后再用。
她的目光看似落在针线上,眼角的余晖却时时扫过院子里那个日益显怀的身影。
苏晚正对着一个小木盆,埋头处理地窖里最后一批顽劣的芥菜疙瘩。
这些疙瘩头个个灰头土脸,疙里疙瘩,是冬日里最不起眼的储备粮,吃多了烧心,寻常人家多是胡乱腌成死咸的疙瘩头,凑合着下饭。
但苏晚显然不打算“凑合”。
她先是将它们倒进清水里,用刷子仔细刷去缝里的泥土,一个个洗净后,又拿起小刀,熟练地削去粗糙的外皮。
一部分被她切成均匀的细丝,撒上粗盐,用手细细揉搓,杀出辛辣的水分。
另一部分则切成厚薄均匀的片状,摊开在洗净的盖帘上,准备接受冬日阳光和寒风的洗礼。
李素娟也搬了个小马扎坐在一旁帮忙,看着苏晚这般精细的功夫,忍不住啧了一声:“这玩意儿,费这么大劲干啥?咸死个人,也没啥吃头。”
苏晚抬起头,鼻尖冻得微红,额角却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笑了笑声音温润:“娘,这芥菜做好了,滋味不一样。丝用糖醋辣椒拌了,酸辣开胃,这晒干的,以后用五花肉一蒸,吸饱了油汁比肉还香哩。反正冬日里闲琢磨点吃食,也好打发工夫。”
她的动作不见丝毫笨拙,反而有种常年灶台边历练出的利落劲。
阳光下的她,脸色比刚来时红润了许多,虽然身形依旧胖硕,但那股畏缩阴沉之气却消散了,眼神清亮,看着竟透出几分踏实和顺眼来。
李素娟撇撇嘴没再反驳,反而下意识学着苏晚的样子,拿起一个疙瘩头削起皮来。
婆媳俩默不作声地一起干活,院子里只有刷刷的削皮声和偶尔的低声交谈,气氛是前所未有的平和,甚至透着一丝家常的温馨。
周氏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浑浊的眼珠里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缓和。
她忽然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探究:“晚丫头,这南边人摆弄芥菜的法子,你又是打哪儿听来的?”
苏晚心里咯噔一下,手上动作却不停,依旧用那个模糊却万能的借口:“奶奶,我也是以前不知在哪儿胡乱听人提过一耳朵,自己瞎试试,也不知成不成。”
周氏深深看了她一眼,少女低垂的脖颈细腻,耳根却微微泛红。
她没再追问,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手中的针线,淡淡道:“试试也好。东西不糟践,就是持家的道理。”
这时,院门被轻轻叩响。
来的不是寻衅的,而是前院张奶奶,挎着个盖着蓝布的小篮子,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的笑:“他周婶,素娟,正忙呢?哎呦,晚丫头这又是鼓捣啥好吃的呢?”
寒暄两句张奶奶才道明来意,压低声音:“听说晚丫头前阵子腌的那辣萝卜条,滋味忒正!我那儿媳妇怀身子,就馋这口酸辣的,我老婆子脸皮厚,拿几个鸡蛋,能不能换一小碗给她甜甜嘴儿?”
她说着掀开蓝布,篮子里躺着五六枚圆滚滚的鸡蛋。
这已是腊八后第三拨悄悄来换腌菜的人了,李素娟没吭声看向婆婆。
周氏放下针线,沉吟了片刻。
她目光扫过那几枚鸡蛋,又看向张奶奶期盼的眼神缓缓开口:“老姐姐,乡里乡亲的,说啥换不换的。”
她朝苏晚示意了一下,“晚丫头,给你张奶奶装一碗尝尝。鸡蛋拿回去,家里不缺这个。”
语气虽淡,却自有一股不容推拒的威严。
苏晚应了声,麻利地去厨房,用干净的粗瓷碗装了大半碗红油鲜亮的萝卜条,又往上压了压。
张奶奶千恩万谢,几乎是被周氏赶着,最终也没留下鸡蛋,挎着篮子端着碗走了。
李素娟看着那碗没了萝卜条,小声嘀咕:“好歹是几个鸡蛋呢。”
周氏重新拿起针线,眼皮都没抬:“一点自家做的小菜,值当什么?眼下这光景,家里是非多,能舍出一点换个乡邻的情分,比那几个鸡蛋金贵。”
她顿了顿意有所指,“再说了,东西好了,人家自然念你的好。这名声,不就是这么一点点攒下来的?”
苏晚默默听着,心里明白。
周氏这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一点点地修补顾家因她而受损的声誉,也是在为她这个孙媳妇日后在村里立足,悄无声息地铺着路。
这种不动声色的长远考量,让苏晚感到一丝微妙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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