揭穿王海谎言的余波,在档案馆这个小小的池塘里漾开了几圈不易察觉的涟漪。
王海明显收敛了许多,不再像以往那样高谈阔论,面对周师傅时,眼神也多了几分不自然的躲闪。同事们私下里的议论风向悄然转变,虽然明面上依旧维持着客套,但那种对王海“人脉”的盲目追捧,显然降温了不少。
林默依旧是那个安静的林默,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只有他自己知道,内心深处某些东西正在悄然改变。那种长期被压抑的、属于“自我”的东西,似乎因为能力的觉醒和初次成功的“干预”,而开始破土生长。他走路时,脊背似乎挺直了一些;与人目光接触时,虽然依旧习惯性短暂,却少了几分闪躲,多了几分沉静观察的意味。
这种微妙的变化,或许连他自己都未曾完全察觉,却足以被某些敏锐的人捕捉到。
几天后的一个早晨,林默刚在工位坐下,准备开始一天的工作,桌上的内部电话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副馆长李建国办公室的号码。
林默心中微动,接起电话:“李馆长。”
“林默,来我办公室一趟。” 李建国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听不出情绪。
“好的,马上。”
放下电话,林默能感觉到几道来自同事方向的好奇目光。他平静地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不需要整理的衣领,走向位于走廊尽头的副馆长办公室。
敲门,进入。
李建国的办公室和他的人一样,透着一种陈旧而严谨的学术气息。四壁皆是顶天立地的书架,塞满了各种线装书、档案盒和学术期刊。空气中弥漫着旧纸和墨水的独特气味。李建国正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审阅着一份泛黄的文件。
“馆长,您找我。” 林默站在桌前。
李建国抬起头,取下老花镜,示意他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他没有立刻说话,而是用那双深邃的、仿佛能看透时光的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林默。林默能“看”到,连接着自己与李馆长的那根白色因果线,此刻正稳定地闪烁着,带着一种审视与评估的意味。
“东区棚户区改造,三期动迁的那批原始户主意见征集表,是你负责归档的?” 李建国终于开口,直奔主题。
“是的,上个月刚完成电子录入和实体归档。” 林默回答。那批档案数量庞大,情况复杂,很多是手写表格,字迹潦草,信息不全,整理起来相当耗时费力。
“编号 C-1997-083 到 C-1997-155 这一批次,涉及到青龙巷那片的老住户。” 李建国将手边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城建集团那边反馈,根据我们提供的电子档案进行初步联络和评估,发现有七户居民的档案信息,与他们在动迁组登记的信息存在明显出入,主要是家庭人口数和原有住房面积这两项。”
林默心中一紧。档案准确性是他的职责所在,如果出现批量错误,无疑是严重失职。他立刻集中精神,回忆着整理那批档案时的细节,同时,目光下意识地扫过李建国推过来的那份问题列表。
“这七户……” 林默的眉头微微皱起,他记得很清楚,“我记得当时录入时,就发现这几户的原始表格笔迹较新,墨迹均匀,与其他同期表格的陈旧感和墨水褪色程度有明显差异。而且,在‘家庭人口’和‘住房面积’这两个关键栏目,笔迹的顿挫感和书写习惯,与表格其他部分以及户主签名处,存在微弱的、但可以察觉的不一致。”
他当时基于职业敏感,曾对这些表格产生过怀疑,并在电子档案的备注栏里,用极小的字体标注了“原始表格部分信息存疑,建议核实”的字样。但因为缺乏确凿证据,且职责仅限于归档,他并未深究。
李建国听着他的叙述,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他点了点那份列表:“城建集团初步怀疑,可能存在有人篡改原始档案,企图在动迁补偿中牟取不正当利益的情况。这件事,他们希望我们档案馆这边能协助核查,拿出确凿的证据。”
他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看着林默:“你对这批档案最熟悉,而且,”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你似乎具备一种……发现细微差异的敏锐。这个协助核查的任务,就交给你。需要什么权限和支持,直接跟我说。”
林默感到心脏猛地一跳。这不仅仅是一项临时任务,更像是一种考验,一个机会。他“看”到李建国身上那代表“信任”和“期待”的白色因果线,正变得愈发清晰。
“我明白了,馆长。我会尽快查清楚。” 林默没有犹豫,接下了任务。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默立刻调出了那七户居民的电子档案以及对应的原始表格扫描件。他深吸一口气,彻底放开了对“因果洞察”能力的限制。
双眸深处,微光流转。
刹那间,眼前的电脑屏幕、扫描的图像文件,乃至记忆中那些泛黄的纸质表格,都被无数细密、闪烁的因果之线所覆盖、连接、穿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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