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馆的木床板硌得后背发疼,林野翻了个身,鼻尖萦绕着一股淡淡的霉味——这是小镇旅馆的通病,墙角总堆着受潮的被褥,夜里能听见老鼠在梁上跑过的“窸窣”声。但今晚不同,四周静得可怕,连窗外的虫鸣都消失了,只有自己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像沉在水底的气泡。
他坠入梦境时,脚下突然一空。
没有床,没有旅馆,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漆黑。脚下的银色液体泛着冷光,像打翻了的星核碎片熔浆,每走一步都能看见自己的倒影在里面扭曲、变形。远处,一个模糊的影子从液体里缓缓浮起,轮廓和记忆里父亲的背影重叠——宽肩,微驼,总爱把左手插在裤袋里。
“小野。”
声音穿过粘稠的黑暗,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却精准地撞在林野的耳膜上。他猛地抬头,影子正慢慢转过身,脸隐在光晕里看不真切,只有声音越来越近:“别信系统……它在骗你们……”
林野想跑过去,脚却像被液体粘住,每抬一步都要扯断无形的线。他看见影子伸出手,指尖泛着和星核碎片一样的蓝光,离自己的脸颊只剩寸许——那指尖的温度,和小时候父亲摸他头时一模一样。
“它需要意识……”影子的声音突然发颤,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着,“填补自己的洞……核心在……”
最后几个字碎在舌尖,影子猛地炸开,化作漫天光点,像被风吹散的星尘。林野伸手去抓,指尖只捞到一片冰凉,那些光点落在他手背上,竟烫得像火星,灼烧感顺着血管直窜进心脏。
“啊!”
他猛地坐起身,额头上全是冷汗,睡衣后背湿了一大片。窗外的月光透过木缝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长的影子,像谁站在那里。
“你醒了?”苏晓的声音从床边传来,吓了林野一跳。她举着扫描仪,屏幕的绿光映得脸发白,“刚才一直在喊‘爸’,喊得特别急,我怕你出事……”
林野喘着气,接过苏晓递来的水杯,指尖碰到杯壁时还在抖。扫描仪屏幕上,一行红色的数据正在疯狂跳动:【适配性指数:91%→93%→95%】,最后定格的数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人眼睛发痛。
“95%?”林野的声音干涩,“机械鸟的后台数据里,超过90%会怎样?”
苏晓咬了咬唇,把扫描仪往他面前凑了凑:“直接拖进‘虚空核心’。数据里说,那是‘虚空之影’的能量中枢,适配性越高,意识被吞噬得越快……林叔当年92%,恐怕就是……”
她没说完,但两人都懂。林野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梦里那冰凉的银色液体仿佛还在指尖流淌,父亲最后那句没说完的话卡在喉咙里,像根生锈的鱼刺。
“咚——”
突兀的钟声从窗外传来,惊得林野猛地抬头。是钟楼的钟,此刻本该沉寂,却突然自己敲响了,厚重的钟声撞在旅馆的木墙上,震得窗棂“嗡嗡”作响。
“咚——咚——”
第二声,第三声……钟声没有停的意思,节奏越来越快,像是有人在钟楼里疯狂拉扯绳索。林野数到第十三声时,突然抓起外套往门外冲——十三声,不是报时,是警告,和父亲留在铁盒里的纸条上写的“十三响为劫”一模一样。
“等等我!”苏晓抓起扫描仪跟上,刚跑到旅馆大堂,就撞见老板娘披着外衣从里屋出来,手里还攥着把锈迹斑斑的剪刀。
“别出去!”老板娘的声音发颤,剪刀尖对着门口,“钟楼响十三声,是‘影子’要出来了!十年前你爸就是在这样的夜里失踪的!”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哗啦”一声脆响——是镇口的木牌被风吹倒了。紧接着,一阵奇怪的“嘶嘶”声顺着门缝钻进来,像无数细小的蛇在吐信子。
林野透过门缝往外看,心脏骤然缩紧——月光下,镇中心的空地上,一道黑色的雾霭正从钟楼方向蔓延过来,所过之处,石板路上的青苔瞬间枯萎,连路边的野花都化作了灰。雾霭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双发光的眼睛,正慢慢朝着旅馆的方向蠕动。
“是虚空之影的意识碎片!”苏晓的扫描仪疯狂报警,屏幕上的红点密密麻麻,像撒了一把血珠,“它们在找适配性高的人!林野哥,你的指数95%,它们第一个找的就是你!”
“哐当!”旅馆的木门被撞得晃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在了外面。老板娘举起剪刀,手背上青筋暴起:“当年你爸把我推进地窖,自己拿着铁盒冲了出去……这次,说什么也不能让你再出事!”
林野突然想起梦里父亲炸开的影子,想起铁盒里那张照片背后的字。他摸出怀里的星核碎片,碎片在接触到门缝渗进的黑雾时,突然亮起刺眼的蓝光,将那些蠕动的影子逼退了半尺。
“它们怕星核碎片。”林野握紧碎片,往门口退了半步,“苏晓,用扫描仪定位黑雾的源头,应该在钟楼机房!老板娘,你知道机房的备用钥匙在哪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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