襄阳城北三十里,蒙古大营,金顶王帐。
往日里喧嚣鼎沸、充斥着粗犷笑声与烤肉香气的王帐,此刻却笼罩在一片压抑的死寂之中。空气中弥漫着的不再是马奶酒的醇香,而是淡淡的焦糊味和挥之不去的血腥气。帐内,牛油火炬噼啪作响,映照着一张张或铁青、或惊疑、或愤怒的面孔。
大汗蒙哥高踞主位,这位横扫欧亚、气吞万里如虎的一代雄主,此刻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镶满宝石的黄金扶手,目光阴沉地扫过帐下诸将。他的胞弟,以智谋深沉着称的忽必烈,静坐一旁,眼神深邃,不知在思索什么。国师金轮法王闭目垂帘,手中念珠缓缓捻动,但微微颤动的眼皮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一众蒙古骁将、西域番僧、各族首领,皆噤若寒蝉,不少人身上还带着昨夜爆炸留下的擦伤,眼神中残留着未散的恐惧。
“一夜之间……”蒙哥的声音低沉,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带着一种难以置信的冰冷,“辎重营被焚毁三成,战马惊逃无数,中军帅帐被掀翻,万夫长扎木合当场阵亡,怯薛卫队折损近百,连本王……也险些被那从天而降的雷霆击中!” 他顿了顿,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谁能告诉本王,那到底是什么?是宋人请来的天兵天将?还是炼狱里爬出来的恶鬼?”
帐内一片寂静,只有粗重的呼吸声。一名负责辎重营守卫的千夫长匍匐在地,浑身颤抖:“大汗……奴才……奴才实在不知!那东西来得毫无征兆,从天上落下,巨响之后便是火光冲天,根本无法防御!绝非人力所能为啊!”
“放屁!”一名性如烈火的蒙古大将怒吼道,“不是人力?难道是鬼神不成!定是宋人搞的妖法!”
“妖法?”另一位来自吐蕃的法师迟疑地开口,“其声如雷,其光如电,爆炸之威,堪比密宗金刚杵全力一击……但如此规模,如此频繁,绝非寻常法术所能及。倒像是……像是某种极其猛烈、我等未曾知晓的‘火药’之物,但威力远超我等所知百倍!”
“火药?”忽必烈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凝重,“宋人确有烟花爆竹,军中亦有霹雳炮,但绝无此等毁天灭地之威。据幸存者描述,那爆炸之物,外壳似乎是铁铸,这绝非寻常火药能够驱动。而且……”他抬眼看向帐顶,仿佛能穿透牛皮帐篷看到夜空,“它是从天上来的。宋人何时有了能飞天的军队?”
这才是最让蒙古高层感到恐惧和迷茫的地方。刀剑弓马,他们无所畏惧。即便宋人城墙高厚,他们也有足够的耐心和兵力去啃下来。但这种来自未知领域、无法理解、无法防御的打击,彻底颠覆了他们对战争的认知。就像雄狮面对天空坠落的陨石,空有尖牙利爪,却无从反抗。
“是那个人。”一直沉默的金轮法王忽然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而逝,“那个在襄阳城头,隔空断我金轮,伤我臂膀的白衣人。”
帐内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到金轮法王身上。
蒙哥沉声道:“国师是说……那个被称为‘白衣谪仙’的张晋?”
“正是他。”金轮法王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此人武功已臻化境,近乎神通。霍都、达尔巴皆死于其手,老衲亦非其敌。如今宋军所用之诡异武器,以及那飞天袭击之术,普天之下,除了他,老衲想不出第二人能有此手段。此人……已非凡人,近乎于‘道’。”
“近乎于道?”蒙哥咀嚼着这四个字,脸色更加阴沉。他横扫天下,不信鬼神,只信手中的刀箭和麾下的铁骑。但金轮法王的话,以及昨夜亲身经历的恐怖,让他不得不正视这个超乎想象的存在。
“若真如国师所言,”忽必烈接口道,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此人已非寻常武林高手,而是能左右战局,甚至……影响国运的关键。大汗,对于这样的人,强攻硬取,恐非上策。”
蒙哥看向弟弟:“你的意思是?”
忽必烈微微躬身:“大汗,雄鹰难以捕捉,但可以诱饵招徕。猛虎难以驯服,但可以牢笼困之。此人既有如此通天之能,若能为我大蒙古国所用,何愁南宋不灭?天下不定?即便不能招揽,若能探知其秘术根源,或加以牵制,也好过如今这般被动挨打。”
蒙哥眼中闪过一丝亮光,但随即皱眉:“如此人物,心高气傲,岂会轻易屈服于我?”
“未必是屈服。”忽必烈道,“可许以高官厚禄,绝世珍宝,甚至……裂土封王!只要他肯点头,条件随他开。即便他不愿效力,只要他答应两不相帮,或离开中原,于我大军亦是莫大助益。况且……派使者前去,亦可借机探查襄阳虚实,尤其是那‘雷霆’武器的真相。”
这是一个大胆而务实的提议。与其树一个无法战胜的敌人,不如尝试化敌为友,至少化敌为“无害”。
帐内众人议论纷纷,有将领觉得这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更多的人在见识了那“天雷”之威后,觉得尝试招揽是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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