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叔的手按在我肩上。
力道大得像铁钳。我刚从研究所逃出来,裤腿还在淌血,是被共生体咬的。
“跑什么?”他笑。声音里裹着股铁锈似的腥气,跟我爸咳出来的痰一个味。
我挣了挣。他的指甲陷进我肉里,凉得刺骨。
“你爹留的那瓶药,给我看看。”他说。另一只手摸向我的口袋,动作慢悠悠的,像在逗猫。
药瓶在我掌心发烫。是爸藏在仓库废墟里的,标签烂了,只剩“免疫”俩字。
“陈叔,你到底是谁?”我盯着他的脸。他左眉角有颗痣,去年帮我修水管时还没有。
他笑出声。笑声震得我耳膜疼,像有虫子在里面爬。
“你爹没告诉你?”他歪头。那颗痣突然动了,顺着皮肤往下滑,掉进衣领里。
我后颈的汗毛全竖起来。
裤兜里的手机震了震。是条短信,陌生号码发来的,只有一张图——陈叔躺在培养舱里,浑身插着管子,旁边站着个穿白大褂的,是监督委员会的王首领。
“克隆体?”我吼。手摸向背后的刀,是从仓库捡的,锈得厉害。
陈叔的脸开始变。皮肤像纸一样皱起来,露出下面青紫色的血管,像盘着的蛇。
“反应挺快。”他说。声音劈了,像两台收音机在同时播放。
我挥刀砍过去。他没躲,刀刃穿过他的胳膊,带起一串黏糊糊的东西,落在地上,滋滋冒烟。
“共生体已经吃透这具身体了。”他抬胳膊。伤口在愈合,肉往一起爬,看得我胃里翻江倒海。
“你爹当年就是发现这个,才反水的。”他说。眼睛突然变成全黑,没有眼白,“所谓免疫代价,就是容器最后会被共生体吞掉,变成没意识的傀儡。”
我愣住。手里的刀掉在地上。
爸留给我的日记里写过,他研究的共生体能治百病,但要付出“免疫代价”。我一直以为是掉头发、长疹子之类的小事。
“他当年把研究数据藏起来,就是不想让监督委员会得逞。”陈叔逼近一步。他身上的腥气更重了,混着点甜腻味,像烂掉的桃子。
“那药呢?”我攥紧药瓶。瓶身的烫意顺着掌心往胳膊上爬。
“你以为是解药?”他笑。全黑的眼睛里映出我的脸,惨白惨白的,“是催化剂。让共生体快点长大,好早点吞掉你。”
小腹突然疼起来。像有东西在啃我的肠子。
三个月前,爸逼我喝下一碗黑糊糊的东西,说能治我的怪病。从那以后,我就总觉得肚子里有东西在动。
“你爹知道自己活不长了。”陈叔说。他的手指开始变长,指甲变得又黑又尖,“他想让你变成傀儡,替他完成没做完的事。”
“放屁!”我吼。眼泪涌上来,糊住了视线。
爸不会害我的。他是全世界唯一对我好的人。
“不信?”陈叔突然抓住我的手腕。他的皮肤冰凉,黏糊糊的,“你摸摸自己的肚子,是不是有块硬疙瘩?”
我颤抖着摸向小腹。真有块硬东西,像块石头,还在微微动。
“那是共生体的核心。”他说。全黑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红光,“等它长到拳头大,你就彻底完了。”
小腹的疼突然加剧。我疼得弯下腰,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淌,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哇!”我疼得叫出声。
“把药给我。”陈叔拽我的胳膊。他的力气大得惊人,我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做梦!”我咬他的手。牙硌在他的皮肤上,硬得像咬石头。
他没躲,反而笑了。“挺烈的,跟你妈一个样。”
我愣住。
我妈在我出生时就死了。爸说她是病死的,从没跟我提过她的性格。
“你妈当年也是容器。”陈叔说。他的脸开始恢复原状,那颗痣又出现在左眉角,“她发现真相时,肚子里的共生体已经长到拳头大了。”
小腹的疼突然停了。
我感觉肚子里的东西在动,不是啃咬,是在……往一起缩。
“你妈当年把共生体逼回核心状态,自己却疯了。”陈叔继续说。他的声音又变回原来的样子,温和得像在讲故事,“你爹没办法,只能亲手杀了她。”
我浑身一冷。像被扔进冰水里。
爸的日记里有一页被撕掉了。我一直以为是不小心撕的。
“他杀你妈那天,大雨下了一整天。”陈叔说。他的手突然松开了,“他抱着你妈的尸体哭了整整一夜,说对不起她。”
小腹里的硬疙瘩突然开始发烫。像揣了块烙铁。
“你爹其实是想让你替你妈报仇。”陈叔后退一步。他的脸上露出种奇怪的表情,像同情,又像幸灾乐祸,“他知道监督委员会在找他,故意让你成为新的容器,就是想让你引出我们。”
“所以这药……”我举起药瓶。瓶身烫得快要拿不住了。
“是你妈当年留下的。”他说,“能暂时压制共生体,也能让它彻底爆发。就看你怎么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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